苏月走的时候，老太太还没回来。
此时，已经很晚。
姜宁送苏月上车离开，看着她的车子消失于夜色，转身回了屋，推开书房的门，“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厉泽御应该是结束视频会议，现在在低头看文件。
书房只开了办公桌旁的落地台灯，明黄色的光影将他的侧颜映衬的越发凌厉立体。
厉泽御视线从姜宁转到桌上的手机，他起身，“我打个电话问问。”
姜宁没再管，关上门，回了卧室。
厉泽御没有打通他母亲的电话，谢家此时挺乱的。
客厅里聚满了人，每个人的说话声都像是用着很大的劲。
就算谁的手机响，也很不好发现。
“好了，太晚了，大家等有空再来吧。照这么下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更影响桂平休息。”
说话的是位五六十岁，戴着近视镜的男人。
他穿着灰色的西装，看着沉稳有信服力。
坐在最里面的厉母站起身的同时，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跟旁边的一位女士说：“阿御打了电话，我得先回去。”
“我送你到外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才到院子就看到外面的铁门口站着一名女子。
厉母眼神好，一眼看到对方，有些难以置信地开腔：“楚，楚莹？”
跟着她的女人，闻言望去，吓了一跳。
随即大惊：“还真是她。”
所有人出来的时候，谢楚莹迈着木讷的步伐进了院子。
一直到走近被众人堵着的门口，她直直地望着正前方，说：“我回来看我妈，你们都让开。”
“……”
没人接话，都像商量好的，纷纷朝旁边挪了一步。
中间被让出一条道，谢楚莹进入玄关，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下，径直去了谢母的房间。
人群中，谢楚涵紧抿着唇，对于突然回来的妹妹，她并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都回去吧。”
谢父招呼大家。
不少人陆续上车，离开这里。
厉母上车前，特意瞧了刚刚谢楚莹停留的车子。
车门关着，车窗提着防窥膜，里面有没有人，无从得知。
回到家，厉泽御还在等她。
老太太在客厅歇了会儿，又喝了点水。
“商量得怎么样？看病还是不看？”
厉泽御问。
厉母叹气，“癌症从来就是不治之症，看也不一定能看好，但是如果不看，她还能在有限的日子里，开心自在一点。”
“所以，就是不看了？”
“支持与不支持者一样多，暂时还没说好。”
说到这儿，厉母看向厉泽御，“楚莹那丫头回来了，她到底还是有点良心。”
厉泽御抿着唇，并未接话。
谢楚莹一直在京都，除了拍戏外。
也或许，她不知道她母亲生病的事，现在突然回来，那必然是知晓了的。否则，以她那个情商，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一个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母亲，仅仅只不过因为吵了她两句。
见厉泽御半天不吭声，厉母抬眼瞧他，“你怎么想的？”
“既然那个病看不好，那就不要再看，在家待着好吃好喝地享受最后的时光。”
厉泽御说。
厉母赞同，她又叹息。
放下水杯，起身要上楼休息，嘴里不断说着：“儿女大了不由娘。”
厉泽御望着她的身影，扭头收拾了客厅茶几，也上了楼。
*
谢楚莹回谢家看着病重的母亲，终究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她跪在床边，握着床上病重且瘦弱的女人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因为她的到来，谢家人主动给她让出了私人空间，谁都没有靠近谢母那个卧室。
谢家的亲戚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唯独谢楚涵还在。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某一处发呆。
谢父过来，“小晗，你也回去吧。”
“我留下照顾妈。”
“不用，你妈有我呢。”
谢楚涵从她母亲生病开始，从隔三差五到日日来。
家里的小宝，交给保姆，几乎都没怎么管过。
为此，谢父挺心疼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楚莹从谢母的房间出来，一步步踏着台阶，看到客厅的父亲和姐姐，她到底还是过去打了招呼：“妈治病需要多少钱？”
“亲戚们还在商量要不要治，暂时不用钱。”
谢父沉默片刻，说。
谢楚莹听着，瞬间不乐意，“为什么不治？她是生病了，我看还挺严重的。到底什么病？”
“……你早干什么了，现在才来关心，你不觉得什么都晚了吗？”
谢楚涵缓缓扭头，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责备。
谢楚莹不想跟她说话，转而，看向她父亲。
谢父也不说话。
客厅里，突然沉寂。
三个人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谢楚莹的手机传来振铃。
她拿出，点了取消。
再次看向谢楚涵，“我明天早上还有戏要拍，号码还是以前的，妈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说着，又看向父亲，“爸，妈不管什么病，我们都要给她治。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们不高兴，但妈她到底生了我，不希望……我还是爱她的。”
话到最后，谢楚莹的嗓音有点发硬。
谢楚涵和父亲谁都没有回应。
谢楚莹站了一会儿，快速离开。
她走后，谢父一声又一声叹气，“早干什么去了。”
当晚谢楚涵没有回家，她就在母亲床边放了一张床垫，她要照顾生病的母亲。
癌症病人前期不化疗，是没那么痛苦的。
谢母躺在床上，睡睡醒醒。
谢楚莹来的那一会儿，她全程都在睡，只是隐约感觉手掌被人轻轻握住，她想看清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这会儿，谢楚涵洗漱后，准备躺下，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
彼时，已经是凌晨。
“小晗，是你吗？”
有些颤抖的声音，询问。
躺下的谢楚涵，一激灵，马上坐起，凑到床边，“妈，是我。”
“有点口渴。”
“我给你倒水。”顶点小说
谢楚涵一阵忙活，在床边用手臂扶着母亲，半坐起喝水。
“刚刚谁来过？”
半杯水见底，谢母又躺回去。
她问。
谢楚涵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是谢楚莹。
“不会是莹莹吧？唉，她现在当演员不知道怎么样了？”
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谢楚涵在床垫坐住，望着母亲消瘦苍白的脸，思忖很久，说：“如果，她回来，你是不是高兴些？”
谢母嘴角扬起，“到底是我的女儿，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只是想要她好，而不是真的骂她。”
谢楚涵心里一片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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