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突阙人的奢侈富庶,铁勒人的贫穷显而易见。
这里的帐篷低矮窄小,这里的水草土地贫瘠,牛羊马匹也都很瘦弱,牧民们面有菜色疲惫不堪。
就连乙失达这样的将军,帐篷里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家里也只不过养了三匹马,还有十头养而已。
普通的牧民贫民到何等地步,那就可想而知了。
这种情况肯定是突阙人横征暴敛造成的,每一个铁勒人都把突阙人痛恨到骨头里,但以他们现在的经济实力,根本又不可能对抗突阙。所以只要继续忍耐,也许这样的忍耐,就是一辈子甚至十辈子。
乙失达用葡萄干和一只烤羊腿来招待贵客,可是一只烤羊腿根本不够三个人分,况且房玄龄还带来了很多护卫呢。
“实在抱歉的很,也丢人的很,我们铁勒人,是最好客的,如果有人来到我们铁勒人的帐篷,而没有得到接待,我们的族人会唾弃这顶帐篷的主人。可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办法,突阙人让我们去打突利,却不给我们一分银子和一口粮食。”
“我们的首领珍珠带走了所有的口粮牛羊,我们现在没有吃的。”乙失达唉声叹气:“打胜了,我们的缴获要上缴,如果打败了,突阙大可汗还要问罪,总之,没有我们铁勒人的活路了。”
“两位大人,你看我们的崽子们婆娘们,根本连衣服都没有,整天躲在帐篷里不敢出去,每天都有人饿死,请体谅一下吧。”
“这——”房玄龄慨然长叹:“将军,真没想到突阙人这么狠,居然把你们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乙失达说道:“我们铁勒人的税是突阙人的十倍,我们辛辛苦苦养活牛羊,到头来还要欠着他们的税。我们的女人,全都是突阙士兵的玩物,我们青年都是突阙人的挡箭牌。真的是——”
乙失达忽然冲出帐篷,冲着天空吼道:“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乙失达,你吼什么,你不想活了嘛,万一惊动了突阙的游骑兵,他们会把你杀掉的。”乙失达的妻子从外面跑进来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女人长相不错,只是太瘦弱了,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穿的兽皮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乙失达拔出了别在腰带上的小刀:“他发现了又如何,我们的首领在前方为突阙可汗浴血奋战,他们却在后方杀戮我们的部众,我跟他们拼了。”
“乙失达,你这个混蛋,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妻子死死的抓住他,不让他出去。
房玄龄突然说:“将军不必如此,请坐,我有话说。”
乙失达和他的妻子坐在了他俩的对面,妻子说道:“哎,没有酒了,我去借一点,无论如何,我们铁勒人不会怠慢了我们的客人。”
“不必。”郑元寿说道:“将军,夫人,我们从中原来车上有的是珍宝美酒,承蒙将军款待,我们愿意全都送给铁勒部,让你们的士兵去我们的车上搬吧。还有我们带来的那些牛羊,也是你们的了。”
“不,那怎么行。我们铁勒人绝不会跟燕王那样的大英雄结仇,我们也不能得罪你们,否则我们更要死。我们不会贪恋你们的珠宝,金银,你们放心吧。”
“将军。”房玄龄抓着他的胳膊:“将军,中原富庶,燕王仁义,这些金银财宝酒肉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来说,就是万千部众的性命,你一定要手下。”https://www.tj268.com
“我估计车上还有十万两银子,二十斛珍珠,一千匹丝绸,五百匹布帛,牛羊各五十头。这些全都是燕王嘱咐要送给铁勒兄弟们的礼物。”
“这,这——”
实话实说,乙失达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自从被突阙统治之后,他们连抢劫都没地方抢。
即便是有机会抢一票,所得到的也是微乎其微。突阙人他们不敢抢,有油水的轮不到他们抢。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怎么可以,这些东西几乎可以养活我们一半的部众,我们怎么能够接受燕王这么厚重的礼物呢。”乙失达慌乱的跪倒在了地上。
乙失达与妻子四目相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双双的痛哭起来。
“南方来的汉人,多谢你们深情厚谊,只是燕王真的知道我们吗?他真的知道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部落吗?”乙失达痛哭道。
“燕王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薛延陀人枭雄善战,淳朴敦厚,女人贤惠,男人勇猛,他说铁勒人必将会成为大燕国在北方最亲密的兄弟!”郑元寿赌咒发誓的说道。
“燕王能够帮助我们对抗突阙人嘛,他是中原的大皇帝,有的是人马和金银,只要他怜悯我们,我们就有活路了。”
妻子说道:“南方的皇帝都是天上的人做的,他怎么会管我们呢。而且突阙马队凶猛残暴,没有人会为我们出头的。”
“夫人说的好,的确没有人为你们出头,你们要想摆脱这种被人奴役的命运,必须要靠自己才行。你们铁勒人也号称勇士,难道真的打不过他们吗?”
“不。”乙失达站起来说:“我们铁勒男人从来都不怕死,只是我们没有铠甲也没有武器,所以我们只能长期受突阙人奴役,我们太贫穷,我们置办不起这些东西,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去打仗。我们也曾经反抗过,但都是白白牺牲。”
房玄龄和郑元寿对视了一眼,忽然盯着乙失达的眼睛说:“铁勒兄弟,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汉人兄弟,你给我们部落送来了生机,我们铁勒人真心把你们当成兄弟,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
房玄龄表情凝重的握着她的手臂:“兄弟,如果燕王给你们提供三万套铠甲,三万把长枪,两千把强弓,五万石粮草,你们敢不敢和突阙人拼了?”
“快,快通知首领,把这里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乙失达眼珠子瞪起来,一个鹞子翻身坐起来,抓住他老婆的肩膀摇晃。
妻子说道:“不,首领不能回来,他回来了,突阙人会杀光我们的部众,抢光我们的牛羊,我们必须和突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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