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了一下情绪。
三五秒钟后才转头看他,她看了他几眼,温顺道:“你的事情谈完了?”
男人凝着她看似乖巧的脸许久。
她离开正厅时,他也跟着一起离开。祠堂很大,他担心她迷路,想送她去花园。到走廊屏风那,就看见她不走了。
听八卦。
他也就在旁边听了一番。
她听到什么,权景州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照她以往的脾气,别人这样说她,她肯定会冲上去理论。就跟上次她在公司,对于秘书的挑衅,不服输的性格会促使她直接动手。
他注视着她,说:“我带你去后花园。”
南希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牵着离开了走廊,往后花园方向去了。
下着小雨。
大家都待在长亭里闲聊。
先前议论她的那群人,在看见权景州后个个毕恭毕敬,嘴甜如蜜。对于旁人殷勤的恭维,南希礼貌地点头回应,没多说什么。
午后两点钟吃了饭。
饭后,南希随着权景州往后湖方向走。
散步消食。
空旷的走廊上,偶尔会有几个佣人路过。他们端着祭祀用的餐盘,上面摆放着瓜果酒肉。
昨晚权管家跟她说了一下流程。
五点会给已故的人上香,现在应该是在准备了。
“经过长老们的协商,宴少爷的灵位迁回祠堂了,就放在内堂神龛上。”
“宴少爷年轻,身强体壮的,为什么会突然病逝啊?好像一眨眼就去世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知道,可能是得病了一直没对外说。宴少爷人挺好的,真可惜。”
“……”
佣人们的交谈声忽远忽近。
都落进南希耳内。
权宴这个名字犹如一根尖刺,始终插在她心口上。无意触碰,都能引起短促尖锐的疼痛。
她愧疚,也很自责。
他坠海死亡,死后都没办法回归宗祠,落叶不得归根。
南希记得很清楚。
她发着高烧求他去海里找权宴,最后少年死讯传来时,她求他让他安葬进入权家公墓。
权景州直接当着她的面,吩咐人将他从权家除名,迁墓移坟,搬走牌位。并且冷声告诫她:“造成一切后果的人是她自己,要她记住这次教训!”
在她出神期间,完全没察觉到身旁男人沉下去的脸色。
他喊了她两遍,她也没回应。
权景州冷眸盯着她出神的脸许久,改了路径方向,没去后湖,而是去了较远的安放灵位的内堂。
-
昏暗的环境。
神龛上两盏红油灯长亮,梁上悬挂着檀香圈,火光点燃的部分正徐徐升着青烟。
檀香味进入女人鼻息。
南希拧眉。
她抬起眸子,左右环视了一眼,这不是后湖。
好安静。
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南希迟疑那刻,她余光扫到内堂中央的神龛,全都是牌位!她缓缓转过头,一块黑色的灵位猛地撞进她眼睛里。
火烛灯光下,权宴二字格外清晰。
女人本能往后退,迈开步子就想离开这里。可是,权景州握她的手握得格外紧,她根本无法走动。
见她仓促想跑,权景州索性将她往前拽了几步。
拉到神龛边。
她越是不想看,他越要她看得明白!
“你不是求我让他迁回权家吗?如你所愿,灵位入住了权氏宗祠,你不给他上柱香吗?”
“他从悬崖坠海,据捞尸的人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需要美容师缝补,才能将全尸放进棺材里。”
“你不是说他长得很好看吗?就该让你看看他死后的样子,看到他那张被海啸怒风刮烂的脸,应该就不会怀念他了。”
南希头痛炸裂。
女人弓身捂住胸口,痛苦呜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听……”
她用力抽着手,却始终没办法挣脱他的桎梏。
权景州把她拉到供桌前,强行让她去看神龛上方新增的黑色牌位,“在走廊上听佣人说起他,就忍不住悸动,开始走神掉魂。怎么现在见到他,又不敢看了?”
看她掉眼泪,权景州心里愈发烦闷。
他紧扣她的胳膊不许她逃,一字一句清楚跟她说:“要是他知道他前脚刚死,你后脚就把他忘了,他会不会恨你?觉得你没有良心……”
“是你催眠了我!”
南希吼了他一声,情绪失控,“权景州你冷血!你做的一切老天爷都睁眼看着,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你们一家四口,你手段残忍害死自己的父母还不够,还下狠手打压自己的亲弟弟,逼他坠海死亡。你根本就不配做人,你不配!”
她失控挣扎。
嘶吼中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了权景州的手。
男人没有防备,踉跄了半步,打翻了一盏积满滚烫红油的长明灯。热油泼洒在他手臂上,浸透衣衫,皮肤瞬间焦灼。
可是他就像感受不到痛一样,面色如常。
眼神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冲他嚷,朝他吼,言语咒骂他的女人。
权景州有那么一刻真想掐死她。
养只猫还能逗人高兴,还能坚定不移地跟着饲养它的人。不像她,只会惹他生气。养了多年,毫不留情地背叛他。
权景州盯着她,眸光沉冷,“南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迈开步子离开了内堂。
瞬间的功夫,堂屋安静下来。偶尔有风吹进来,吹动火烛和檀香圈,引起细微的声响。
南希跌坐在神龛前。
女人双目失焦,摔倒的同时立马蜷缩双腿,紧紧靠着桌子,肿胀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权景州可怕的嗓音……
“权宴的死都是你造成的。”
“他坠海死亡,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要缝补才能完整入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权宴不会死多次,但会有多个人因为你像权宴一样去死。”tj268.com
“……”
南希蜷缩颤抖。
她抱紧自己,将脸深埋,仿佛这样能安全一点。
冷风穿堂袭上她的身。
南希晕倒在神龛下。
-
她噩梦不断。
黑暗的穹顶之下,迷雾森林里,背后有凶猛的野兽追她,她拼命地跑。
很害怕。
找不到庇护所,也看不见前路。
她摔倒了,猛兽顺势张开利爪将她狠狠按压在地,敞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獠牙,就要咬断她的脖子,吞噬她的血肉……
南希猛地惊醒。
从床上忽然坐了起来。
豆颗般的汗珠顺着女人鬓角流淌到脸颊,一滴又一滴滑落。
“太太。”
“太太您没事吧?”
权管家站在床边,焦急地喊着。
下午从祠堂回来就发了烧,输液后也不见退烧,此刻深夜了忽然醒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胸口剧烈起伏。
她头很痛,伏低身子蜷起双腿,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这样过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一小会儿,又被噩梦惊醒。
晨起退了烧,女人脸色苍白如纸。怏怏的,没有半点精神。南希也没胃口吃早饭,权景州来卧室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退烧了,便离开了。
之后几天,南希一直在养病。
足不出户。
也不跟外界联系,手机都很少看。
权景州自那天早上后也没回过庄园,她不曾看见他,二人也没通过电话,没发过短信。权管家说他去出差了,半个月后回。
回想起那日祭祖,在内堂。
她和权景州大动干戈的争吵,南希有些后怕。
睡觉都睡不安稳。
很怕自己连累到谁,谁成为下一个枉死的权宴。以至于近期安妮和周承联系她,她都没敢接电话,之后干脆关了机。
这天。
下着小雨,地面湿滑。
南希从伦敦大厦出来,她提交了国际珠宝大赛初赛的画稿作品。
女人撑着伞沿着广场大理石台阶,往街边停车区方向走。没走多久,手机铃声响了,是安妮打来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数秒,南希犹豫了一阵,还是接了。
将手机放到耳旁,电话那头安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她耳廓,“……南希,我还以为你也不理我了。”
南希拧眉,“怎么了?”
“上个月我爸生意失败,扛了一个月还是没扛住,我们家破产了。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担心被连累,不愿意支援。”
“周承和孙乐借了我五百万,可是根本不够。这两天追债的人越来越多,都找上门了。我爸扛不住跑了,就只剩我和我妈在家。南希,我好怕……”
听着电话里安妮的话,南希错愕良久。
安妮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家里在伦敦做证券事业,在金融圈也有一定的地位,绝非普通的暴发户家庭。
怎么会忽然破产?
安妮:“南希,你能帮我吗?那帮人早上来了我家,我妈受伤了。后天还不上欠款,我担心他们会打人。四千万,你能借我四千万吗?”
“我家的房子已经拿去抵押,补了公司财政漏洞。我正在卖我自己的洋房还债,房子还没挂上市,后天肯定是拿不到钱。”
“南希,能借我四千万吗?中介估价房子至少能卖五千万,等找到买家卖出去了,钱到账我立马还给你好吗?”
对于安妮的话,南希一时间语塞。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怎么拿得出四千万这笔巨款?
这些年她在学校得到的奖学金,参加珠宝比赛拿到的奖金,再加上权景州给的零花钱,银行卡的流动资金也就小一百来万。
“安妮……”
“南希,我求你了,帮我家这一次好不好?看在我们认识三年的份上,帮我一次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所有人都被我找遍了,我真的找不到人了……”
隔着机械的电话线,从她的语气里,南希感受到了绝望。
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南希紧了紧手机,无法给她确凿的承诺,“我想想办法,会尽可能帮你的。你先带着阿姨去医院,那些追债的人在医院不敢乱来的。”
“好……南希,谢谢你,谢谢……”
结束通话。
南希上了路边的保时捷,司机开车驶离。
回家的路上,她几次三番低头看手机,点进权景州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又删除。
反反复复好多次。
信息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半月前,两人在祠堂不欢而散。他盛怒之下离开,并冷言要她记牢她说过的话。半月来,他不曾联系过她,说明还在气头上。
这个时候他不会帮忙。
他连她都懒得待见,怎么可能会帮她的朋友。
南希也没这个脸去央求他。
车子半小时后在庄园林荫道停下,南希这条短信都没发出去。她收起手机,拿着包下了车。
进屋换了鞋,她便去了二楼。
“太太……”
权管家没喊住她,人已经往楼上去了。
怎么这么急?
是有什么急切的事吗?
他本来想说,先生来了电话,飞机落地伦敦,还有半小时就回家了。
彼时。
二楼主卧。
南希进门径直往梳妆台方向走。
她拉开中间的长矩形抽屉,里头躺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盒子。随便拿了一个出来,盒内就躺着一份价值连城的礼物。
各色宝石、珍珠、钻石、琉璃、玛瑙……
都是品质上乘的物件。
这些年权景州出差,每次回来都给她带一份礼物,陆陆续续就装满了梳妆台所有柜子,多出来的她都放去衣帽间了。
它们的价值肯定很高。
随便卖一串项链,估计能抵得上安妮家的欠款。
可是——
南希捧着手里的珠宝盒,内心忐忑,悬得厉害。一是担心这种私人买家购买的高价品,一般的专柜店铺不回收。二是怕权景州知道她变卖,更加生气。
若是生气,那无疑在火上浇油。
本来安妮家就陷入困难,到时候权景州再去补一脚,那就真的神仙来了都没用。
南希瘫坐在椅子上。
困顿了数分钟,她将礼物盒子放回抽屉。随后翻找自己的银行卡、现金以及可以变现的首饰,找寻了大半个小时,她用计算器加了一遍又一遍……
加起来也没超过三百万。
太少了。
就在这时,汽车的轰鸣声传入南希耳内。她从地毯上爬起来,跑到落地窗前,便看见驶入庄园林荫道的那辆黑色古斯特。
权景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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