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人看向门口，谈话声戛然而止。
季染站在原地，抖着声音问：“你们刚刚说什么？”
在听到答案前，她幻想着是助听器出了问题，她全部听错了。
他们表情凝重，她没有瞎，就算听不见声音，从他们的神情，都能判断出来，程鸣病的不轻。
毫无疑问，程鸣给她看的是一份假病历。
主治医生轻拍程鸣的肩膀，摇了摇头。
“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医生们离开病房，主治医生与季染擦肩而过时，目光沉重，朝她点了一下头。
季染失魂落魄地走向程鸣。
“到底怎么了？”
他不说，她只会更担心。
程鸣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上，低头凝着她的腹部，双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掌心。
深思熟虑之后，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肝脏出了问题，可能得做移植手术。”
程鸣说得轻松，季染听后，却是脸色惨白。
就算一点医学知识都不懂，也能明白肝脏移植意味着什么。
没有病入膏肓的话，直接切除病变部分，便可以。
选择肝脏移植，怕是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找到肝源了吗？”
季染没有责怪程鸣隐瞒病情，更没有痛哭流涕。
在迅速接受事实后，她表现得异常冷静。
“还在找。”
程鸣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头。
“染染，您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说好的，要陪她到白发苍苍，他不会食言。
“嗯，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总能找到合适的肝源。”
要找到合适的肝源，谈何容易。
他们只是一般人，能调动的资源有限，就算富贵滔天的人，命悬一线时，也未必能找到。
出生和死亡，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
季染深知困难重重。
就算找到合适的肝源，手术也仍然有风险。
她的小池，不就因为拖得时间太久，最后找到了骨髓，也没能活下来。
“我和孩子，也会陪着你。”
她抱紧了他。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坚强乐观，不能带给程鸣任何负面情绪。
她想成为他，可以依靠的坚强后盾。
“我重新给你去买份早餐。”
吃完早餐后，季染走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详细询问程鸣的病情。
医生说的，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总之，得尽快找到合适的肝源。不然，程医生的情况，会很危险。我建议你联系程医生的直系亲属，他们的匹配度，相对较高。”
程宗南，程闻言，还有其他几个兄弟，都是程鸣的直系亲属。
他们有哪一个，会自愿将自己的肝脏，移植给程鸣？
他的几个兄弟，恐怕还巴不得他去死。
“我知道了，我会试着联系。”
入夜，待程鸣睡着后，季染轻轻关上房门，走到距离病房很远的地方。
“程老先生。”
她抱着手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程鸣他病了。”
程宗南“哼”了一声，冷漠无情。
“他病了，你跟我说什么！”
季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他需要做肝脏移植手术。我希望，你们作为他的直系亲属，可以来京州，做肝源匹配检查，如果合适，请你们中的一位，救他一命。”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季染又补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您的亲生儿子。”
良久，程宗南又是一声冷哼，说出的话，令人心寒到极点。
“让健康的人去冒风险，救一个快死的人，亏你想得出来！看在他是我儿子的份上，我可以帮他在全世界寻找肝源。”
“那要是找不到呢？”
仍然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吗？
“找不到，那就是他的命。”
电话被无情掐断，冰冷的忙音，透过话筒，从耳朵传到心底。
秦林城不救小池，程宗南也不救程鸣。
骨肉亲情，怎么能淡漠至此。
季染只觉得，四肢冰凉，拿着手机的手，悬在耳边，迟迟没有放下。
抬眸，看见程鸣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笑容有些惨淡。
白色灯光，从他头顶挥洒而下，映出他孤冷的身影。
“程鸣……”
她迅速站起来，走过去，伸出双臂，将他抱住。
是她高估了程宗南的父爱，他眼里，恐怕只有利益，根本不关心程鸣的生死。
她不该打这通电话。
“程家那边说，他们会帮你找肝源。他们资源多，希望会大很多。”
不忍心将程宗南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程鸣。
“嗯，我知道了。”
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惨淡一扫而光，嘴角勾起，笑容变得温暖和煦。
他并不是很在乎程宗南的态度。
在他眼里，他算不上他的父亲。
他的身边有季染，他心满意足。
*
京州警察局，警察有些犯难。
南洋程家那边，得到秦林城被他们抓住的消息，强烈要求追究秦林城绑架罪的责任。
但绑架罪发生在海上，他们并没有管辖权，海警那边又说他们不管这个事情。
赫格集团在京州风头正盛，短期内，就和京州各级官员建立起了关系。
秦林城虽然破产，但显然，他背后的秦家，还在支持他。
警察局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拿着玉镯毁损这个案子，不轻不重地过过场。
钟艾受秦老太爷委托，雇了律师，到警察局保释秦林城，还特意带了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秦林城梳洗完毕，接过她手里的西装。
“她最近怎么样？”
钟艾自然知道“她”是指季染。
“不太好。”
秦林城换衣服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声音带着一丝紧张。m.tj268.com
“哪里不好？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钟艾一五一十地汇报。
“是程医生的身体出了问题，季总正急着找合适的肝源，想给程医生做移植手术。”
秦林城脸上闪过愕然，之后陷入担忧。
小医生病了，她怕是会伤心难过，寝食难安吧。
“程家那边没帮忙？”
钟艾摇头：“季总给程宗南打了电话，没有用。程家那边拒绝做配对检查。”
秦林城的手指紧了紧。
“秦总，我们这边，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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