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在季染这里，毫无信用可言。
他既然能在答应救小池后，又出尔反尔，就更加不用说救非亲非故的程鸣。
她被他骗得惨不忍睹，不会再轻易相信他。
秦林城看着她的眼睛。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可我不相信你。”
她回视他的目光，眼里写满不信任。
“季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转身走进厨房，将杯子丢进水槽。
“匹配的肝源不好找，除了信我，你也没别的办法。”
他拧开水龙头，用“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住他隐隐的怒气。
季染站在厨房外，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冰冷。
“是，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是她最不愿意找的人。
“如果这次，程鸣活不了，我会陪他一起去死。”
“啪嗒”一声，杯子从手里滑落，四分五裂，心跟着被千刀万剐似的，痛不欲生。
秦林城握着碎片，肩膀僵硬，痛苦地闭起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陪他一起死？”
季染语气平静，说的理所当然。
“程鸣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痴情模样。
是在表明态度，威胁他？
秦林城怒火中烧，甩开手里的碎片，转身大踏步走向季染，目光阴鸷。
他抓起她的手腕，额头青筋暴跳。
“你要让肚子里的孩子，陪葬吗？！你问过孩子愿不愿意吗？！小医生死了，你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这个孩子呢，他对你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说出陪小医生死这句话时，秦林城是真的动怒了。
忍了很久的脾气，如火山一样爆发，连灰烬都能将人灼伤。
惊愕于他的反应。
她和孩子的死活，他都不在意的，何必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
小池病入膏肓时，他见死不救。小池死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只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受不了她怀着他的孩子，和别的男人结了婚。
他总是，见不得她过得好。
差点忘了，他说过，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
季染在心底冷笑，脸上浮起淡淡的嘲讽。
秦林城被她刺激得双目猩红，抓着她手腕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拧断她的手腕。tj268.com
她忍不住痛得“呲”了一声，他才意识到弄疼了她，蓦地收回力道，往后退了一步。
不敢把她逼得太紧。
他隐下心底的怒气，靠着厨房的玻璃门，哑着声音。
“需要我写保证书吗？”
季染眨巴了一下眼睛，捂住右耳晃了晃脑袋。
“你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秦林城会主动提出写保证书？她以为是自己的助听器出了问题。
“你没听错，我可以写一份书面承诺给你。”
说着，秦林城拿出纸和笔，摊在桌上。
“我们签一份合同。”
季染走到桌子旁边，看着秦林城拿起笔。
落笔遒劲有力。
内容不多，短短几条，言简意赅。
大致内容是她和程鸣离婚，和他结婚，他承诺三个月之后捐肝。
落款处，是“秦林城”三个字，旁边留了给她签名的位置。
季染从他手里抽出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你是律师，很清楚这种承诺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秦林城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慢慢摊开抚平。
“是，法律上确实没有效力。但如果我出尔反尔，你到时候可以公开。”
季染笑了两声。
“秦林城，我不傻。这种东西公开，说不定被口诛笔伐的人，反而是我。”
他到时候，给自己弄一个深情人设，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同情他，骂她蛇蝎心肠，利用他对她的爱，胁迫他捐肝脏。
“那你倒说说，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秦林城甚是无奈，没想到，她对他处处设防，完完全全地不信他。
“先跟我去医院，签署正式的同意捐赠协议书。”
秦林城没有犹豫：“可以。”
答应得干脆利落。
季染眼里再次闪过怀疑，停顿几秒后，继续开口。
“我和程鸣的离婚手续，必须在你捐肝之后再办。”
“这不行。”
秦林城断然拒绝。
“就像你不放心我一样，我也怕你出尔反尔。之前，你表面上答应和小医生分手，结果呢，转身你便和他结了婚。”
季染眼底闪过懊恼。
“那不一样。”
秦林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低头凝视她。
“哪里不一样？季染，你也骗了我不止一次。”
季染握紧了拳头，双唇紧抿。
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
“好，我先和程鸣离婚。但是……”
她抬眸看向他，坚定决绝。
“在你捐肝之前，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秦林城眸底暗了暗。
“离婚之后可以再复婚，不是吗？等手术结束，我对你不再有利用价值，你重新回到小医生身边，我找谁去？”
秦林城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将她一眼望穿。
“这样吧，公平一点。捐肝之前，你先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移植手术当天，我们办理结婚登记。”
他忽视她眼底的抗拒，大掌抚向她隆起的腹部，目光柔软下来。
“任何一方，违反约定，将丧失对孩子的监护权。孩子监护权的约定，在法律上是有效的。”
季染拧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生怕他又给她挖了什么坑。
“好，我同意。”
话音落下，秦林城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在她松口之前，他有多紧张。
只要她松口，他总有办法，一点一点赢回她的心。
*
季染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医院。
她站在病房外，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秦林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她要把离婚证摆到他面前，否则，一切免谈。
她要怎么跟程鸣开口。
她开不了这个口。
告诉他，为了救他，她要回到秦林城身边吗？
那样，恐怕程鸣宁愿去死吧。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缓缓走向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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