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最深的梦魇
面对现在这样恐怖的他，没有人会受得了，她要离开，又有什么奇怪呢？
那一秒，他真的试图说服自己，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每每想起那天情绪失控，他真的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头顶，他就惊出一身冷汗。
再这样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或许有一天他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开枪。
可是只要一想到此生他们将再无交集，他的脑子就像被人掰开了，心也在跟着一起撕.裂，身体里积聚的所有隐痛在那一刻全部爆发。
他眼前已经恍惚，全都是夏七月，三年前的夏七月。
她站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拉着她的手笑得那样甜。
她说，休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看着她，阳光下七月那张脸就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绚烂，他眼神里渐渐流露痴迷。
他花了一年多努力对她构筑的心墙，最后还是被她推倒了。
她直接翻过来，住了进去，甚至慢慢钻进肉里，钻进骨血。https://m.tj268.com
所以，他信了她，他想或许这世上真有永远，真有例外，那个例外就是夏七月。
可是脑海里画面忽然一转，蒙太奇一般地直接就跳到了那日的清晨。
那天，手下跑来告诉他，被人绑架失踪了三天的夏七月找到了，就在城郊的一处小屋里。
他欣喜若狂，马上带了人就要过去。
妹妹顾宝儿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让他别去。
他当然不肯听，那一刻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夏七月，他要去救她，等救了她，他就放下这里的一切，带她离开海城。
可是顾宝儿还是拼命拦着，说他去了一定会后悔的。
妹妹与七月不和，他向来是知道的，因为两人从小在孤儿院认识，因为小事有过过节，却记仇到现在。
他总觉得妹妹幼稚，甚至有些过火，因为顾宝儿在他面前说过好几次七月和别的男人有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青梅竹马纪南初。
青梅竹马……他最是痛恨这几个字，从十岁开始，一听到这几个字他就觉得恶心。
但七月不是那样的人，她说过她这辈子只爱过他一个男人，将来也只会爱他一个人，她那么好，说得那么认真，又怎么可能去喜欢别人？
所以他不信，除非让他亲眼看到，除非让他再经历一次捉奸在床，就如十岁时，他母亲一样。
十岁那年，他的生日会，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其中包括母亲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很是斯文儒雅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认识，并且见过很多次。
因为母亲喜欢逛街，每次逛街都会去这个男人的店里，在他那里定制最好看最新款的旗袍。
而他最是喜欢母亲，常常赖着她要一起上街，母亲推拒不过，只好带着他一起。
那家专做旗袍的店，他跟着母亲去过很多次。
里面装修绝美，不是奢华的美，而是儒雅细致的美，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江南烟雨的迷蒙和婀娜，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在男人手下翻转，最后变成一件又一件美妙到令人惊叹的艺术品。
每每母亲定做旗袍，就要去量身，试装。
隔着一层遮挡，与男人在里头轻声细语，婉转呢喃。
他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小小的他只觉得试完装出来的母亲，是那样容光焕发。
能让母亲高兴的，便是好的。
所以那天的生日会，他见到男人，笑着叫他叔叔。
男人轻笑答应，并向他送上生日礼物，一件精心裁剪的小小西装，母亲也有礼物，还是母亲最爱的旗袍。
生日会异常热闹，宾客众多，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他虽然早已习惯纸醉金迷，却依然十分高兴。
进行到一半，他的同学建议玩游戏。
顾家的房子大，最是合适的游戏就是捉迷藏，因为很难找到。
所以，他们在觥筹交错中玩起了捉迷藏。
终于轮到他了。
小朋友们都藏好了。
他将眼前的遮挡物拿开，在一片觥筹交错人影幢幢中穿梭，然后慢慢上楼，到处寻找。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黑得很晚，晚上七点半了依然有傍晚的霞光，金橘色的，一片烂漫。
他踩着光寻找了许久，最后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那是母亲的房间，她一个人的，那时候父亲和母亲是分房而睡多年，他以为其他小朋友也是一样。
平时母亲的房间，他也经常来玩，虽然母亲偶有不喜，却也没能让他停止。
所以，他自然地伸手推门进去。
第一眼入目的是掉落在门口的一件衣服，他弯腰捡起来，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踩着衣料继续向前，又是一件，这次他第一眼就认出来，是母亲的旗袍。
为什么旗袍会掉在地上？
必定是母亲不小心弄掉了，这可是母亲最爱的衣物，他连忙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想要帮母亲放回她的衣帽间。
所以他继续往前，却看到了房间那张大床上被褥涌动，似乎有人。
十岁的他，已然通晓一些男女之情，于是瞬间便红了脸，放下母亲的旗袍，转身想逃。
“默安……”
他蓦地顿住步子，彷如被一道雷劈中。
是母亲的声音……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却不是父亲的名字。
旗袍店中母亲唤过无数次的名字，默安。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直冲大脑，几乎要将他击晕过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逃走，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他回过头去，像是被恶魔擒住了双脚，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大床，走向那翻涌的被浪。
恶魔再次擒住了他的手，让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
窗外的霞光，红艳艳一片，灿烂如火，银糜如斯。
“啊……”
被褥掀开，尖叫声中，他看到了两个光着身子缴缠的男女，他的母亲，和一个不是他父亲的男人。
他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母亲惶恐到震颤的眼神，和她脸上还未退去的红云。
男人浑身黏腻的汗液，却依旧没有起身，甚至口中还在控制不住地发出银糜的声音。
他转头，震惊地将床边忽然出现的孩子望着，那眼神里有无措慌乱和愤怒，却不见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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