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正在门外等着,见苏以沫一脸慌张地跑出来,衣襟也是扯得凌乱不堪,眉头不禁皱在一起。
“沫渊公主,时间还早,您,怎得如此狼狈……”阿花上下打量一番,有些狐疑。
“呃……”
苏以沫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胡乱说道:“这温泉池的水温怪高的,着实有些闷热。”
“呵呵……”
“我洗好了,可以走了……”
阿花不再多言,上前一步,细心地帮苏以沫整理衣物。
“沫渊公主,今夜子时,会有人来见您。”阿花的声音极轻,语速极快。
苏以沫有些疑惑,刚要问些什么,只听阿花大声说道:“沫渊公主,既已沐浴完毕,那奴婢送您回祠堂,一会儿会有人带您去见大皇子。”
语毕,阿花深深地看了苏以沫一眼,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以沫心下有疑,但也没有多问。跟在阿花身后,向着祠堂走去。
此时温泉池内的男人扯过一旁的绛紫色华服,精致的五官透着些许红润,芝兰玉树的皮囊之下竟觉得意外的满足,只一瞬间,想到方才小女人温热的小手,便觉得一股燥热直击天灵盖。
“该死……”
男人咒骂一声,努力克制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运着轻功跃上了屋顶,目光却一直落在远去的少女身上……
简单用过午膳后,阴沉的天气竟是雷声阵阵,憋了半日的雨在此刻倾盆而下。
苏以沫盘坐在蒲团之上,目光看向面前的牌位。
这南蛮不过两百年历史,可这皇帝当真是不少。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沫渊公主,大皇子让属下来接您。”门外传来赤木的声音。
“好。”
苏以沫应了一声,起身打开房门。
待看到面前的少女时,赤木只觉得有片刻惊艳。
南蛮的服饰偏粗犷,可面前这女子穿着南蛮的服饰,竟是阳刚中透着一丝阴柔,阴柔中又不失坚毅。
“赤木侍卫?”
苏以沫看着有些发呆的赤木轻轻喊了一声,“这雨这样大,可有伞吗?”
“哦……”赤木回过神,轻咳一声来掩饰方才失神的尴尬,“来人,抬轿撵。”
苏以沫并未多言,在下人的侍奉下坐上了一顶小轿子。
小轿子七拐八拐,苏以沫好几次想要看清外面的景象,奈何这小轿子竟是连个窗子都没有。
不多时摇摇晃晃的小轿子便停了下来。
“沫渊公主,到了。”赤木掀开轿帘,看向轿子内的少女。
苏以沫没有说话,起身跟在赤木身后,向着天牢内走去。
“等一下。”赤木轻轻喊了一声,随即掏出一只白色的丝带,“得罪了。”
语毕将白色丝带缠在苏以沫的双眸之上。
苏以沫并没有太多意外,从那没有窗子的小轿子便可以看出南宫行客对自己的防备之心。
与此同时,东篱相濡一袭墨色华服,躲过侍卫的眼线,悄无声息地跟在苏以沫身后进了天牢。
天牢最内侧
昏暗的房间里点燃着几只蜡烛,唯有墙壁上的小窗子里射进几许光亮,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甚为清晰。
两只十字架上,南宫翎儿精致的小脸上血迹斑驳,白色的囚服上已被鲜血染红。
南宫浔客俊郎的五官满脸胡渣,在此刻竟是狼狈不堪,身上的伤痕清晰可见,严重处竟是露出森森白骨。
最前方的软榻上,南宫行客一袭白色长衫,不过几日,他竟是消瘦得不成模样,剧烈的咳嗽声,使得他高大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似是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苏以沫在赤木的带领下到了最内侧的房间。
“大皇子,人来了……”
赤木上前一步,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南宫翎儿与南宫浔客听到声响纷纷循声抬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只一瞬间却觉得有些熟悉。
她是谁?
还穿着南蛮服饰?
南宫翎儿秀眉微皱,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眼上蒙着白丝带的少女,虽看不清容貌,但南宫翎儿竟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赤木……你也是不懂规矩,怎得如此对待沫渊公主?”
南宫行客只轻轻看了苏以沫一眼,目光便转而落在了南宫浔客身上。
“属下知错。”赤木应了一声,赶忙扯掉蒙在苏以沫眼上的丝带,又着人抬了把椅子过来。
“苏以沫?!”
听到南宫行客的话,南宫翎儿的语气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行客笑了笑,轻声解释道:“翎儿莫不是忘了,本宫邀沫渊公主前来做客呢?”
南宫翎儿只觉得恨意冲天,目光狠厉地看向南宫行客,冷声喝道:“南,宫,行,客,”
“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南宫翎儿不停地晃动着身体,绑在手脚处的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
南宫浔客的眼底亦是充满了慌张,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慌。
就苏以沫目前的情况来看,南宫行客应该没有为难她,而且南宫行客突然病得如此重,事情定不是看到的这样简单。
“大皇子……”
“翎儿身娇体贵,遭此劫难怕是不妥吧!”
苏以沫看向南宫行客,语气里透着些许轻佻,随意地坐在一侧的木椅上,右手覆在左手的无名指,转着那只镶有宝石的戒指,精致小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
南宫行客看着这个女人如此高傲的姿态只觉得有些窝火,如今她身处南蛮,不过是个阶下囚,又凭什么如此高姿态?
“沫渊公主,这里是南蛮,不是东篱。”南宫行客强撑着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冰冷的话。
“咳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南宫行客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身体不停地颤抖。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南蛮,但,我就是要南宫翎儿,和南宫浔客,所以,大皇子,您是给还是不给?”
少女的语调上扬,语气里满是威胁。
“您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等不到南蛮国主驾崩了呀!”
“啧啧——”
“当真是可惜了,大皇子如此缜密的部署,却终是天妒英才。”
苏以沫阴阳怪气的语气停在南宫行客耳朵里只觉得煞为刺耳。
苏以沫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待目光落在被绑住的南宫翎儿与南宫浔客身上时,平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似是在告诉二人,无需担忧。
南宫行客将苏以沫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微微起身坐直了身子,蓝色的瞳孔里划过一抹阴鸷。
“是你给本宫下毒的,对不对?”
男人的语气冰冷,满是质问。
“呵呵……”苏以沫抬手半掩唇畔,轻轻笑了笑,“大皇子莫要打趣小女子了,分明是那北疆蛊王趁您不备,给您下蛊,怎得能怪到小女子身上?”
“小女子不才,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少女的面色平静,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些许阴冷,竟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相比之下,病态的南宫行客着实有了几分逊色。
南宫浔客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大约有了了解。
“苏小姐……”南宫浔客轻轻喊了一声,“您,不该来的。”
苏以沫抬眸看向南宫浔客,轻轻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三皇子莫要担心,我与翎儿是好友,如今,朋友有难,自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语毕苏以沫起身,轻轻凑到南宫行客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呼在男人的脖颈处,少女清亮的声音里透着几许阴鸷,
“南宫行客,你当真是聪明呢!不过,可惜了,这世间,除了我,此毒无人能解。”
“所以,大皇子,您该怎么做,不用小女子教吧!”
苏以沫的语调微微上扬,眼角荡起一抹浅笑。
南宫行客听着苏以沫的话只觉得满是震惊。
“你……”
“你是怎么做到的?”
南宫行客厉喝一声,“咳咳咳——”
高大的身体因情绪激动再次猛得咳嗽起来。
“大皇子……”
赤木上前一步,一把将苏以沫推开,轻拍南宫行客的后背顺气。
苏以沫只看着不停咳嗽的男人,精致的小脸上荡漾着浅淡的笑……
此时隐在暗处的东篱相濡目光流转在南宫行客与苏以沫身上,眸色越发阴冷,这个女人竟离得他那样近……
还有那个该死的男人,竟是恬不知耻,不知分寸,
真是……该教训……
良久之后,南宫行客的咳嗽声逐渐小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诡异般的寂静。
苏以沫眼角带笑,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在说还用我教你吗?直接放人就可以了。
“赤木……”南宫行客冷着声音喊了一声。
“放人。”
“咳咳咳——”男人又剧烈咳嗽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着。
“大皇子……”
赤木有些为难,自家主子为了这场夺嫡付出良多,如今若是放了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放人……”南宫行客捂着心口,看向苏以沫的目光似是要将她活剐了一般。
这个贱女人,终有一日,本宫会把你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压。
苏以沫并未将南宫行客的神情放在眼中,只平静地坐在一侧的小凳上,精致的小脸噙着一抹淡笑,看向面前的男人时,透着些许挑衅。
她很喜欢这种,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感觉。
赤木迟疑了片刻,握了握腰上的佩剑,努力遏制要杀死苏以沫的冲动,冷声吩咐道:“放人。”
一旁的狱卒不明就里,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松开了南宫翎儿与南宫浔客。
南宫浔客伤的很重,身体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三哥……”南宫翎儿上前一步,一把扶住重伤的南宫浔客。
“我没事。”南宫浔客轻轻说了一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苏以沫身上。
“多谢大皇子,人我便带走了,届时小女子会派人将解药双手奉上。”苏以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还需要大皇子帮个小忙,劳烦备一辆马车,路途遥远,总不能让小女子我背着这两人回宣城吧!”
“哦,对了,大皇子莫要耍心机,这毒除了我,世间无人能解。”
“呵呵——”
苏以沫清亮的声音传到南宫行客的耳朵里似是莫大的羞辱。
“所以,沫渊公主当真是与北疆有勾结咯?”南宫行客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极尽冰冷。
“随你怎么想。”
苏以沫并未过多解释,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赤木,备马车,送他们回宣城。”
南宫行客的胸口上下起伏,似是憋着一团怒火。
“噗——”
南宫行客终是控制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皇子——”
……
天牢里混做一团,
苏以沫在下人的引领下,出了天牢。
阿花正在天牢外候着,见苏以沫出来,欲要上前说些什么,许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微微颔首,张了张唇畔,“午夜子时。”
苏以沫自是看到了阿花的唇语,清亮的眸底划过一抹暗沉,这个小婢子是何人?
午夜子时又会出现何人?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顾梓柳隐在暗处,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待看到被人抬出来的南宫行客时,顾梓柳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不能等了,
她要让他永远消失,
她要颠覆南蛮朝堂,成为人上人!
傍晚时分,一辆小马车向着边疆的宣城驶去。
南宫翎儿与南宫浔客终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苏以沫坐在马车里,眉头微皱,她想不明白,阿花究竟是何意?
夜色渐深,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
“吱吱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刺耳。
“谁?”
苏以沫瞬间警惕起来,冷喝一声。
“咻——”
似是利箭的声音,只听“咚”的一声驾马的车夫轰然倒地。
此时一只白色团子钻进马车。
“小白?”苏以沫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白狐,倒是有些吃惊。
“你自己吗?”
“沫渊公主,好久不见。”
马车外一道娇媚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苏以沫听到声响,掀开车帘只见君扶一袭红色长袍从天而降。
小白狐缩在角落,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试图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君扶大人?”少女看着面前妖娆的男人,着实有些意外。
“本座倒是越来越看不懂沫渊公主了。”
君扶站定,俊秀的五官噙着一抹淡笑。
“大人没有随女帝回北疆吗?”
“本座若是回了北疆,岂不是永远不知道沫渊公主给北疆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南宫行客的毒可与北疆无关。”君扶轻轻摇着一把羽毛扇,红色长袍在夜色中煞为耀眼。
“呵呵——”少女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是误会。”
“苏以沫,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君扶眸色暗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小女子与翎儿公主是好友,不过是救好友一命,君扶大人当真是多虑了。”
“夜深了,小女子要继续赶路了。”
语毕苏以沫不再理会君扶,兀自驾着马车继续行驶。www.tj268.com
君扶亦未多言,只轻轻传了一句腹语。
马车内的小白狐听到君扶的话,着实有些意外。
主子是让自己留在姐姐身边吗?
哈哈哈
真好……
隐在暗处的东篱相濡见君扶并未为难苏以沫,手里的暗器逐渐收回,并未浪费时间,亦步亦趋,紧紧跟在马车身后。
此时,一路向南的东篱相渊已经再次抵达西夏边境。
他要再寻蓬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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