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的思绪，还在同无尘剑尊说的事情上。
猛然听到对方转了话头，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心头一紧道：
“牛师他怎么了？”
见黎楚着急，无尘剑尊心中欣慰，面上却默了默才开口：
“他的寿元已经不多了。”
“不可能！”
听到无尘剑尊说，牛师寿元不多，黎楚下意识就忍不住反驳。
她明明给了牛执事凝魂果。
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延寿多久，但就其珍贵程度，定然是不会短的。
而且凝魂果能够稳固和凝练神魂，以牛师的悟性，怎么会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黎楚有些坐不住。
在剑宗，除了师尊之外，黎楚最尊敬的人，就是牛执事。
对于牛执事，黎楚除了对师长的尊敬，还有深深地遗憾。
如此天纵奇才的一个人，却偏偏如此不得志，还能保持不走歪门邪道，实在是难能可贵。
虽然一直知道，对方的寿元不长，但这一天来临的时候，黎楚心中还是慌得厉害。
“师尊，我想现在就去看看他。”
无尘剑尊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出了无尘峰，黎楚也懒得顾及那么多，身形在空中一隐，翅膀一扇不过数十个呼吸，人已经到了阵符峰。
阵符峰守山弟子早已换了人，都是黎楚不认识的新面孔。
而现在的黎楚，也不是需要对方打开阵法，才能找到入口的小菜鸡。
到了阵符峰入口，她也不等别人开阵，直接拿出腰牌一晃，人已经进了阵符峰。
那守山弟子一愣，黎楚人已经往后山飘去。
“哎！那位前辈，您是拜访谁啊？倒是登记一下啊！”
眼看黎楚身影要消失不见，那守山弟子忙追过去。
不过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
“师叔？您拦我做什么？”
被叫师叔那人，看着黎楚离开的方向，眼神有些沉重地叹口气：
“那是无尘峰的师祖，最近她可能会来得比较勤，当没看到就行。”
守山弟子不解，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呀？”
“为什么？难得有个有良心的人，哪里需要为什么？”
说完这话，被叫师叔那人，便似有感慨地摇摇头，转身慢悠悠离开。
那守山弟子满脸困惑，伸手捋了捋被炸直的头发，暗暗咕哝一句：
“说的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怪人！”
说完摇摇头，也转身离开。
“牛师，我回来了。”
牛执事正躺在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晃。
脸还是那张脸，除了虚弱些没什么变化，甚至连皱纹都没多一丝。
只是乌黑的头发，此时已然满头银白。
听到黎楚声音的时候，牛执事下意识停了下藤椅，却并未睁开眼睛。m.tj268.com
凝神听了会儿，并未再听到动静的他，再次轻轻摇动藤椅，口中似是呢喃一声：
“没良心的……”
黎楚刚想开口说话，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忍不住鼻子一酸。
轻轻咽了下，滚上喉头的酸涩，还没来得及出声，牛执事就睁开了眼睛。
见果然是黎楚站在面前，牛执事愣了愣，才露出个温和的笑意道：
“还真是你啊。”
“可算是能耐了，现在都不用过问我，直接就自己进来了。”
黎楚有话说不出，只喉头来回滚动几番，也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飘忽不敢看藤椅上的人。
牛执事见黎楚这样，自己反倒笑起来，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伸手冲黎楚招了招，声音中都带了笑意道：
“我又没罚站，也没罚你禁言，哭丧着一张脸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用凝魂果？”
黎楚嘴唇抖了抖，声音低哑地问道。
牛执事听到这话，面上笑容顿了顿，随即继续笑道：
“你这趟出去这么久，像是又有大收获？”
“是一颗不够吗？我这里还有的。”
黎楚固执地不肯转开话题，说话的时候，手腕一翻，剩下的另外两颗凝魂果，也出现在掌心。
“三颗够吗？不够我再去找，或者需要别的什么，我都能找到。”
牛执事脸上的笑意，终于再也挂不住。
两人都不再说话，眼神一个比一个犟的盯着对方。
最终还是牛执事败下阵来。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移开盯着黎楚的视线，转向高远的天空，轻声问道：
“延长我的寿元有什么用呢？再痛苦的多活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然后呢？依然无法修炼，依然是个废人，多几年少几年有什么意义呢？”
黎楚张嘴要说话，牛执事眼神都没转过来，便伸手止住她的话头，继续说道：
“我当然有其他的法子，能够让我活下来，甚至继续修炼。”
“比如修炼神魂，然后找个身体资质好的夺舍什么的。”
“可是黎楚，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说到这里，牛执事终于转过头，眼神认真地看向黎楚。
看着坦然又坦荡的牛执事，黎楚沉默很久，却始终说不出“对”这个字。
牛执事见状，眼中的神色就变得戏谑又欣慰。
“你不必自责，你说不出来，我反倒更高兴，起码我没看错人。”
“因为我也觉得这样不对，我们的内在是一致的。”
“黎楚……”
牛执事叫了黎楚一声，等黎楚抬眼看向他时，牛执事才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要永远记得，我们修道求长生，为的是探索更广阔的世界，而非泯灭人性。”
“不用为我难过，我只是仙缘太浅而已。”
说完这话之后，牛执事又长长叹息一声，然后朝黎楚挥了挥手道：
“你去吧，别来了。”
牛执事的话，黎楚有一句能反驳，但她一时又无法甘心。
站了半天，牛执事都以为她走了，才听到她有些幼稚的话语：
“那你的灵兽园怎么办？”
“不是我的，是宗门的。”
“可那些灵兽是你养的。”
“我替宗门养的。”
“那我以后阵法和符篆问谁？”
“破阵眼都教不了的，我也教不了。”
“……”
到了最后，黎楚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想离开，但显然牛执事不愿意。
“这座小院留给你……你愿意的话，就来坐坐……”
就在黎楚转身的瞬间，听到牛执事如风缥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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