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在她看来，父母要发脾气，就代表自己的愿望要实现了，沈复秋不画也得画。
饭桌上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争吵一触即发。
这顿饭很明显吃不下去了，沈复秋轻扯嘴角，放下了筷子。
三个人看着沈复秋的嘴一张一合，说出了几个字。
“我，就，不。”
沈复秋双手抱胸，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神态表情各异的三个人，扬起了下巴：“凭什么？”
沈其山气得都快要说不出话来：“凭什么？！沈复秋，凭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你就不能违抗我们的命令！”tj268.com
“辛辛苦苦养这么大？”沈复秋重复了一遍，眼神讽刺：“从小到大我吃穿用度都是全家最差的，初中高中我几乎没回过家，大学开始我就没要过家里的一分钱，除了有事让我做以外，你们不会给我打一通电话！这就是辛辛苦苦的养大？”
“真要辛辛苦苦养大，为什么不一视同仁，把我也送去私立学校，把我也送去国外玩两年？养育，你们是把我当工具人，当沈宁的陪衬，从来没有当我是你们的女儿！”
沈复秋话还没说完，沈其山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你混账！”
“啪！”
空气安静了几秒，沈其山气得呼吸急促，连打人的那只手都在颤抖，他眼睛瞪得老大，眼白的血丝清晰可见。
沈复秋缓缓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沈宁以为她会哭出来，会生气着急的时候，沈复秋却缓缓抬眼看向沈其山，笑容不减：“还挺疼。爸，我也是你女儿啊，你舍不得打沈宁，打我居然用这么大力气啊？”
沈宁傻眼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几乎没见过沈复秋发脾气，更没有见过沈复秋这副难缠模样，这和她印象中的姐姐完全是两个人，沈宁的震惊大过了愤怒。
见沈其山没说话，沈复秋又道：“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了，说不出话了？急眼了？”
面对沈复秋的挑衅，沈其山也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和沈复秋对视，压抑住怒气，沉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帮不帮宁宁？”
沈复秋脸上的笑容再次扩大：“就算您问一百次，我的答案还是，帮不了。”
毕竟原本的沈复秋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会帮助他们。
“那就滚出去，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再是这个家的人！！！”
“哟嚯，你们终于不压榨我啦，要放我自由啦？”沈复秋道：“我求之不得！”
沈复秋站起身，椅子划过地面的尖锐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不劳您说，我自己滚，再见。”
沈复秋看向沈其山和坐在一旁的赵梅，微微一笑，又瞥了一眼呆楞住的沈宁，潇洒地离开。
见沈复秋真的离开了，沈其山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气，恢复理智后他第一件事居然是询问沈宁：“宁宁，她不帮你，你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沈宁这才从状况外回神：“啊，暂时不会有的，她之前给过我很多设计稿，我把它们整理地精细一点，应该还可以用一段时间。但是之后……”
像是明白沈宁的苦恼，沈其山立刻大手一挥：“没关系，爸爸到时候找人帮你设计，咱们不缺钱，她之前还给过我一些钱。”
一听沈其山会帮忙，沈宁也放下心来，甜甜地笑笑，替沈其山夹了一筷子菜：“爸爸最好了，别管沈复秋了，身体最重要。”
……
沈复秋离开以后，沈家才变得其乐融融。
雨依然没有停。
离开他们家，沈复秋独自走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大概是因为下雨，又或者是压抑不住原身悲伤的情感，沈复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在他们家里，沈复秋是一副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模样，疯狂挑衅甚至是欠揍，但她如果再晚出门一会儿，内心压抑的情绪就马上要喷薄而出。
【宿主，你现在要回去吗？我帮你叫网约车？】
“我不明白。”沈复秋情绪完全失控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几乎要被滂沱的雨声淹没。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女主的幸福总是要牺牲一些人呢？明明我也是鲜活的存在，我也有血有肉，就因为她们，就因为她们……！”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轻声喊。
“我很累。等会儿吧。”沈复秋有些无力地笑笑，并没有从包里拿出伞，而是原地蹲了下来，任由雨水淋湿她的头发肩膀。
这一刻她的哭泣是为了原身，为了无数像原身这样的人，她替她们感到不值，也感到无力。
系统感到有些心疼，但是它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它只是虚拟。
过了好一会儿，沈复秋抖了抖头发上的雨水，抹了一把脸，拿出了手机。
晚上八点多，范哲一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他刚吹干头发，手机铃声就蓦地响起。
来电人是沈复秋。
范哲一接起电话：“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大雨的哗哗声，沈复秋的声音裹挟在风中，让人有些听不清：“哲一，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还没回来？”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嗯。”
范哲一没有犹豫，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迅速开始换衣服。
“你在哪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你。”
一刻钟后。
范哲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沈复秋。她没有撑伞，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她看到范哲一的车老远开过来，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
沈复秋这个年纪的人，刚刚大学毕业，还带着学生特有的灵气，但也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慵懒气息。
明明是被大雨浇透了的狼狈的人，明明家庭不幸福，人生十分坎坷，但她在路灯下捋起头发笑起来的样子，却偏偏散发着光芒，让人莫名其妙移不开眼睛。
范哲一将车停在路边，顾不上外面大雨滂沱，匆匆撑起伞快步走向沈复秋，将伞举到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替沈复秋擦去了她脸上的雨水。
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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