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有什么故人的灵魂啊。
从始至终,只有“斯坦利”自己罢了。
不过无论是谁,都需要一个契机,以及一些时间,来抹平那些过往的苦楚回忆——
温迪坐在了风神像摊开的手掌心,用斐林吟唱着他的《风之歌》。
有些低糜的歌声里,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想起了旧蒙德,如今的风龙废墟——它没有战斗音乐,因为他们的悲伤无法被任何其他旋律所覆盖。
那难以言喻的哀婉女声哼调,来自千年前举起弓箭的白发少女阿莫斯——在被烈风撕成碎片的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与那位暴君难以企及的距离。
而那悠扬,宛若千年的流风,飞鸟翱翔于眼前的悲伤歌咏调,来自一位向往自由的少年,他在这里魂归高天。
而他自己,就像是太古时光里的遗孤——时光荏苒,最终只余下他一人,空念想。
他叹惋一切:
在那片苍白如骨的大地上曾活过的少年、少女、骑士,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为了自由而丧生或奉献出一切的人们,
甚至是那造就一切的罪魁祸首——高塔孤王,烈风的魔神迭卡拉庇安。
“我...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被唤为暴君的魔神身披光辉的甲胄,凝视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反抗者的鲜血。
乖僻的暴君不明白少女的心意,甚至更不明白人民对他的憎恨从何而来,
睥睨众生的他徒有英俊的面庞,却向来无法理解凡骨肉胎的柔软,可就在刚刚,他读取了与他同源的风精灵之记忆。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于幡然的醒悟后的美梦崩塌,强大的烈风妄图庇护子民,却根本从不了解、或试图理解人们真正的愿望,
将压迫下挺不直的身躯当做对他的敬仰,将自己所谓的爱强加于人。
他自嘲地连连摇头——哈,什么嘛。暴君、原来也会有所谓的泪水啊。
“如果我不是烈风的暴君,不是高塔的孤王,而她也不是什么高歌的反抗者,不是处处留情的弓箭刺客,一切或许会将有所不同吧。”
“其实...我并不太能明白人类的情感,只是一味地要求自己去爱人,但现在看来,结果却适得其反。”
在那如剑刺向深空的高塔最顶层,神王自己走下了烈风的王座:“我爱世人,却不知如何爱,也没人告诉我如何爱。或者,是我自己不曾倾听——”
有些颓靡的风吹起烈风魔神飒爽的战袍,却难见昔日傲慢的英姿。
暴君得到的却是微风的发问:
“阿莫斯说的没错,你口口声声说一切皆为了对人的大爱,身边却只有如刀呼啸着的烈风!”
“风墙之内不见蓝天,你知晓这样的苦楚吗?他生前所一直幻想的那片天空...看呐!无人自由的国土,谈何快乐与幸福?”
小小的风精灵看上去弱小又无力,烈风一刮便能将他掀起而吹走。
但任是弱小,他的话语却已在孤王心中激起波澜,于龙卷魔神的内心中刮起了龙卷的飓风。
“我同源的兄弟,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啊,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如果可以,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吧。”
“呵呵...我想把我所拥有的力量全部转于你。你我同源,自然可以承受我的力量。那么就请你去完成那些我应做而未尽到的职责吧。”
青发的君王挠了挠自己耳边的卷发:他曾是那般傲慢恣意,如今却自觉懊悔。
“就当是...我最后的救赎。拜托你了。”
人们都说他是个暴君,可他最后的眸光却是如此柔和。
风的力量从他的身上溢散出来,涌入了小小的风精灵心中——但用此风,驻足初心,不忘始终。
颇具破坏力的烈风,正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式转变着。
烈风的力量开始在温迪细小的身躯中涌动,撕扯着咆哮,但最终却安分了下来,与温迪本身的力量融为了一体。
迭卡拉庇安那美男子的身躯却在传递中慢慢随着风消散,但最终他是苦笑着走的。
“一切为了蒙德的子民...请替代我去守护蒙德吧,相较于我,能懂人心的你将会是更好的管理者。”
温迪哀叹一声,应了下来。
或许谁也无法理解这位高塔孤王,也或许是因为孤王并不知道他人是需要去“理解”的,因此这本身注定就要酿就一场时代的悲剧。
“而我...要赎我的罪。”
“既然我因人们渴望得到庇护的意志而生,自然理应将其贯彻始终...”
他的身影正在消散,而他不慌不忙地理好了有些歪了的甲质腰带。
“说来很是惭愧,其实我曾经一直很想对那位追随我的少女说...”
没人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
听不清了,即便是风也听不到,兴许是他根本没来得及讲全,话音未落便化作风影消散了。
只不过从他那将启未启的唇形中,温迪也猜了个大概。
兴许,只是一声“谢谢陪伴”吧。
他消失了,被青风给送走了,连同那伟岸的身躯也一同被泯灭,变成光影的碎片。
但他又没有完全消失,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他的力量成了温迪的一部分,那是足以在群魔诸神的战争中守护蒙德的力量。
或许在自身磨灭的一刻,他看到了那个赤着脚的白发少女在蒲公英的海洋里,收起那矢志不渝的利弓正向他微笑:
“我且去,此番君随行。”
幻想虽是幻想,但总归多少能得到些宽慰。
烈风的魔神主动献身,将自身的力量传递给了柔弱的微风。
千风在此交融相织,组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溢出的威压汇集成风场,直接冲垮了曾经压迫在众人心头的高塔。
蒙德人心中的高塔坍塌,而自由的旗帜竖起,新生的风神被迫扛下职责。
而那位最初举起旗帜的红发骑士并未享受无上的荣光,也不曾张扬自己的功绩,而是仅仅逆着人流,回归于平凡。
他退幕而身居至暗的黑夜,在黎明初晓时分带来破晓之火光。
只要在蒙德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会于黑夜里身披那套残破的战甲挺身而出。
他是最初的莱艮芬德,但不是最后的。
正是无数像他那样的英魂前赴后继,才有了如今无忧无虑,堪称无限自由的蒙德啊。
也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热血乃至于性命筑路,为后人的幸福铺垫基石。www.tj268.com
“勿忘始终,牢记在心。”
合上青绿色的双眸,温迪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微风伴随其身,轻抚少年的身躯。
“嗯...神明向自己祈祷,也会管用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旧事,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酸涩的苦笑。
“你果然在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带着对人情的冰冷,温迪向身下望去——是瓦沙克。
他一个纵身,一阵轻柔的风便随着他的动作而吹起,将他从神像手心平稳地送到地面,帅气地安全着陆。
“旅行者...荧她们呢?”
瓦沙克似乎很反感一见面谈话就绕不开荧的屑风神,微微嘟起小嘴撇过脸去:“睡着了。”
“你告诉她们了吗?”
温迪神色有些黯然,似在担忧什么,但同时又觉得预料中的结果总会发生。
“告诉什么?”
她只是平静地反问,像是明知故问打着哑谜。
“我的事情...包括我在那场战争中所做的一切。”
温迪自然知道瓦沙克应该对他抱有何种情感——毕竟他也是不情不愿的参与者。
“保全下自己的子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黑发的少女微微摇头,侧着眸子。
“你...就不恨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他蹭了蹭戴在贝雷帽边的塞西莉亚花,打趣一般地说道。
“熟悉你的人常说你整日不干正事,但不干正事的风神,为何又偏偏记下了每一位蒙德市民的姓名?对于这样的你,我为何要恨呢?”
少女眸星微动,胸口的机械指示灯也似在以闪烁来应答。
“你有自己的思想与判断,恕我冒昧,我不该将你当做简单的炼金与机械造物...其实即便是百年前,也是下了狠心。但当我听到黑日子民的哀嚎,终究是心软了。”
温迪自说自话地又唤来斐林,在原地慢慢地弹奏起来,这次他没有拨动出固定的旋律,似乎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稍有平复。
“托你们的福,坎瑞亚尚有遗孤。”
瓦沙克听着风神的演奏眸帘微闭、静柔。
“接下来,有何打算?”
温迪的琴声不停,看似醉心于悠扬的古老弦丝,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了面前的谈话者身上。
“陪她一起旅行、冒险,改变悲情的刀子,从中积攒命运的力量。总有一天,我想要...”
少女于不经意间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微微颤抖,而这一切被风的神明看在眼里。
“击溃天理,将祂拉下神座,是吗?狂妄的愿望,不过我曾经也做过类似这样的梦呢,和他一起。”
“哈哈,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功吧。”
少年潇洒地一个转身,留下了一个绿披风的背影:
“等到你们将离开蒙德再次前往璃月的时候,我会让特瓦林送送你们。”
一阵转瞬即逝的急风拂过,眼前已经寻不见温迪的踪影。
他的声音,也在饯别的风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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