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造者ai计划已如火如荼开展半个多月,在各部门人员就位后一切都顺利进行着。但谁都没想到,阿尔伯特却在这种刚起步的时候忽然给整个工程按下暂停键。
除了核心团队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是项目走漏了风声,或者出现了难以逾越的技术障碍。其实工程本身根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进展的速度有些出乎意料,阿尔伯特不得不在某些方向上做着权衡和取舍。
尽管超级ai技术被封锁百年之久,但还是有一群狂热者愿意冒着风险去秘密研究它,哪怕不能付诸实践,至少在纸面上,甚至脑海里依然能有许多精妙的构想。所以这项技术并不能算从技术上绝代了,它只是被阿尔伯特重新挖出冰面。
而几十年来,这些尚存于世的计算机专家们苦于法令禁止,只要与迭代算法相关,他们的许多研究项目都未能获得审批。而如今相当于久旱逢雨,这就导致工程一开始就迎来了构想层面的井喷期,一些深藏百年,口耳相传的纸面设想纷纷拿到了大型超算上进行验证。
当然,其中一部分或是设计陈旧,或是与硬件不匹配,总之由于各种原因已经不再适应当今的研究环境。不过其中还是涌现出了一大堆惊人的天才想法,这些理论在之前那种完全禁绝ai研究的时代可以说是相当超前,可见这些薪火相传的学者们探寻真理有多执着。
一开始,众多专家将这些井喷的献计献策统一整理起来,作为今后的随时取用技术储备,但该做法很快被阿尔伯特叫停。他还是希望整个工程能按照初始计划尽然有序进行,毕竟这些东西看似在效率上能提供很大帮助,但它们带来的风险也并存其中。
阿尔伯特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理论在之前是完全没有机会实践运用出来的,甚至都是一些已逝学者们尚未证实的论文残篇,它们究竟蕴含哪些不稳定因素还不知晓,如果在未经风险估测的情况下直接用在工程项目里,这就违背了他一开始制定的研发安全条例。
不过为了避免打击大家的研发热情,他也专门抽调了一个评估小组,专门用于验证这些深藏多年的天才想法。然而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理论性的,是一些‘过时的前沿科学’尝试,所以要验证起来还是相当费时费力。尽管如此,很多老一辈还是愿意抽出自己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加入小组,他们不想看见前辈辛苦一辈子的成就被永远埋没。
就这样,前几天的时间都在大家一片赤诚热情的种种讨论会议中过去了,这是属于理想主义者的狂欢,也是对科研先驱们的致敬。
到了第二周,关于迭代方式的选取已经有了眉目,底层架构项目的动工更是进展迅速,在近千名研究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超级ai在整体方向上突破斐然。只不过随着项目进展越来越快,一些矛盾争议渐渐出现在团队内部。
尤其是在逻辑编码团队,大家开始争辩到底要不要在超级ai意识觉醒前加入那么多禁令,毕竟一开始它就连自我迭代都做不到,也无法产生任何威胁。这就像给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做法律胎教一样,这些适用于人类道德的条条框框,不仅对ai的逻辑演化会有很大束缚,还影响到后续超级ai的进化倾向,毕竟谁都不希望搞出一个只知道往死板教条方面走的人工智能,这样进化下去它的学习能力就会像一条对数函数曲线,最终甚至不保证走向退化。
不过这个矛盾很快被安全团队出面调和了,说是调和也并不准确,他们只是让大家严格按照研发守则令行禁止,不需要进行任何自我发挥。
类似的矛盾在各个团队常有发生,好在都并不涉及核心问题,只是需要专家们自行做取舍就行。而阿尔伯特作为总工程师,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还需要想办法让一个刚组建的庞大群体通力合作运转起来。这毕竟是一个被禁绝百年的项目,参与人员也都来自世界各地,他们能保持如此高效的进展已经算是奇迹。
可以说,能让大家保持团结的最主要推力还是那份崇高理想吧,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估计沙漠中的基地还没建好,工程就可以提前进行第二阶段了。
但就在第三周,阿尔伯特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几乎暂停了所有部门的工作。
这个决策让所有人吃惊,他却也没有向谁解释原因,只紧急召开了一个核心开发人员会议,然后这位老人再次变得行踪难测,据说要等个好几天才会回来主持工程继续进行。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重大突破,因为在一份底层架构团队呈递的报告中,老人察觉到这项工程里最难以预料的因素已经慢慢显出端倪。它的起因是在一次常规反馈测试中,成员们在虚拟机上尝试运行初步的意识刺激试验,尽管它的迭代程序都还没写好,甚至没有输入成型的逻辑代码,那个朦胧的意识却试图向外界传达出海量信息。
打个比方,就像是仍在腹中的胎儿也会做梦,偶尔还会伸手蹬腿一样。尽管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反射,而且研发人员也无法从那些无序信息中总结出什么规律,这显然只是一大堆随机生成输出的乱码。但阿尔伯特觉得事情进展好像有些过于迅猛,或者是步骤顺序出了问题。
按照百年前的超级ai技术来看,试图从无到有创造出独立意识体不异于天方夜谭,那时候的所谓智能都很数据化和浅表化,要么就是用无数逻辑语句拼接并低效率模仿学习人类知识,最终形成一系列极为庞大的树状代码山,并慢慢衔接为闭环形式。
所以那时候的智能是先拼凑身体,再填充‘内核’,而如今基于人们对量子计算机和脑科学的研究突破,实际上已经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那样才能产生宛如神明的强大学习能力。
然而这个工程并没有任何借鉴方案,唯一的例子在百年前早已成为反面教材,一切都需要从零开始做起。阿尔伯特必须如履薄冰地走好每一步,否则他宁愿计划彻底失败。
就连阿尔伯特自己都没想到,短短半个多月居然会出现如此艰难的选择。只不过这一切并非自己所能掌控的了,即便是初期也必须走得如此谨慎,要真到了它开始迭代升级的时候,恐怕一切都不是人们所想的样子了。
而每当自己犹豫不决时,或者面对重大取舍时,他总会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叙叙旧,哪怕是聊一些无关的话题,也总能找到些许感悟或慰藉。
……
病房门虚掩着,安集靠在床头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他上次昏迷整整持续了十多天,这是目前为止时间最长的症状发作。
但从醒来后的精神面貌来看,似乎他又从未陷入任何生命危险,就像是终于从一场梦境中成功逃离了,整个人带着一种久眠后的从容。
阿尔伯特敲响房门,安集只是抬起头笑了笑,并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板凳,似乎早知道这位老友会来造访。
“我还以为你真要一睡不醒了。”
“那倒轻松,但我知道自己没机会轻松,就像你闲不下来一样。”
两位老人简单握手,又看着窗外沉默不语。阿尔伯特只字未提自己在超级智能计划上遇到的难题,安集也非常淡定,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尽管时间已经对二人来说弥足珍贵,但他们反倒像是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甚至忘了自己拥有过的那些东西,只有此刻的夕阳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漫长的宁静,阿尔伯特终于开口:“老了,最怕的事情就是后悔。”
“还好只是后悔,而不是后怕。”安集慢慢合上那小册子,这是安如的随笔诗集,上面的笔迹还是新的,也许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上孙女一面,所以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可惜你没个孩子,或者孙子什么的,不然在每次做决策时就有你好受的。”
“如果真开始后怕了,那也就没功夫跟你在这瞎扯。”阿尔伯特没理会他的玩笑,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现在我做的事,就像在和老天爷玩一场赌局,真是越想越蠢。”
安集并未回应什么,关于超级智能的讨论,二人早就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虽然在年轻时候、中年之后,包括现在的每次讨论都会产生不同结论,但那种无能为力的敬畏却相同。
“换个话题吧,你知道安如最近去哪了吗?我以为等你醒了那姑娘就会来找我,但现在不仅没回媒塔,我最近也没时间找她。”阿尔伯特摇了摇头,看着床边的册子:“我也知道你不担心,就像上次她离家出走,这么大个姑娘又不会走丢。”
“少挖苦我,总不能像帆海一样,巴不得用铁链给她锁上?”安集咧嘴一笑,从册子里取出一张纸条:“她应该是找到方式去面对自己了,但毕竟年轻,只希望不会捅出什么篓子。”
“这是又出去云游了?”阿尔伯特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放养下去,要是孙盈盈在身边,估计也有你好受的。”m.tj268.com
阿尔伯特话音未落,安集却把食指靠在嘴边:“盈盈刚才去打水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安集这话直接让阿尔伯特眉目睁圆,没想到时隔四十多年,这老两口还能见上一面。他本以为孙盈盈是打定主意和这个疯老头子老死不相往来…
“还不都是安如那丫头搞的鬼,她走之前怕我醒来身边没个熟人,跑去给她奶奶说我快不行了,叫她来见我最后一面,哈哈哈…”
“之前也没见过她这么淘气,是小时候被帆海管得太厉害了吧。”阿尔伯特不免感慨道:“但人家至少心意是好的,善良又有悟性,也算帆海那孩子的福分。”
这话本来是给安集宽心,但此时反倒让他躺在床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管得太严,就会找个时候情绪反弹,安如的叛逆来得有点晚。”
“你是在担心她?之前那四年不都没事吗?”
“但现在,说不准了,她如果较真起来,不会亚于帆海。”老人又低头反复摩挲着这本册子,似乎早已感受到来自青年的力量:“自私来讲,我不想让世界教训他们任何一人,否则一定是头破血流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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