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这伙计说话如此难听，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辩驳了一句：“胡说什么？我们是来赎当的！”
伙计闻言却并未因自己方才言语失当而道歉，脸上嫌弃的神色虽然收敛了几分，但也没比刚才好到哪去，嘿嘿笑道：“赎当也没见过一大家子一起来的啊。”
说着冲外面停着的车马努了努嘴：“你们这是赎什么东西，又是人又是车的？我也不记得我们当铺里存过什么需要这么多人搬运的大件啊。”
楚二老爷脸色铁青，程金在旁听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虽然奉命盯着隆昌典当行，但因为东家说过这家当铺不一般，让他们万不要与之发生冲突，最好也不要被他们发现有人在暗中窥伺，所以以前他们都只是远远地盯着，并不靠近，也没跟当铺的人打过交道。
谁知今日才一来，就被一个小伙计讥讽了。
换做以往，或是放在林安，他一定会站出来帮楚二老爷把这没规矩的店伙计骂回去。但这是在京城，这隆昌典当行的背景又似乎十分深厚，他怕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便只能劝二老爷：“老爷，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犯不着跟一个不懂事的伙计计较。”
楚二老爷闻言又愤愤地瞪了那伙计一眼，抬脚往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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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时，原本跟在一旁的春笙却站住不动了。
楚二老爷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跟上来，转头喝道：“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春笙却没理会，仍站在原地，道：“谁说要赎当的？”
“我家小姐说了，只是让我来确认一下东西是不是还在。”
“若还在，就继续存着。若不在了，那我手里这张当票也就没什么用了，只能从这家当铺里领些赔偿回去了。”
“二老爷若是按照事先跟我家小姐说好的，只是来确认一下，那我把当票拿出来没问题。但你若要赎当，那我这当票是万不能给你的。”
楚二老爷一怔，旋即大怒。
他当然知道楚虞是怎么打算的，但他和老夫人还有楚大老爷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次来京城，若有机会把东西取出来就取出来，春笙若敢阻拦，杀了也无所谓。若是实在不能，那确认一下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有没有损毁也可以。
他方才不过顺口一说，这丫头竟还敢拿当票来威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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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四丫头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罢了，路上就给了他无数难堪，现在到京城了，当着这铺子里这么多陌生人的面，竟也半点面子不给他留。
若非不知道张妈妈是否把密令告诉了这丫头，留着她兴许还有用，他真想现在就把她宰了。m.tj268.com
楚二老爷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知道！还不快进来！”
春笙见他没再提要赎当的话，这才迈进当铺，跟他一起来到了赎当的柜台前。
柜台里的“伙计”十分散漫，态度并没比店门口的那个伙计好多少，只略微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们一眼，道：“当票。”
春笙事先说明：“我们并不赎当，只是听闻你家四月时走水，烧毁了一间仓库，不知道我们的东西是不是也存在里面，所以来确认一下，看东西还在不在。”
伙计哦了一声，重复：“当票。”
春笙其实早已认出这伙计就是董掌柜，知道他在故意做戏，因此并不气恼，从怀中取出一路都贴身放着的当票递了过去。
董掌柜接过，随手就要翻开手边一本册子核对，结果视线扫到那当票上，手上动作便一顿。
他又仔细看了那当票一眼，眉头渐渐皱紧，放在册子上的手收了回来，竟是完全没有翻开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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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二老爷看出不对，问道：“怎么了？这当票有什么问题？”
董掌柜抬头，脸上已带了怒气，斥道：“我说你们这些骗子现在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先前来假装赎当，好歹还弄几张像模像样看着跟真的似的当票。现在索性随便拿张假的就想来糊弄我们？”
他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怎么？我看上去像个傻子吗？看着特别好骗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大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翻出柜台和他们吵一架的架势。
春笙事先已经练过很多次，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正准备摆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却被楚二老爷用力挤到了一旁。
“假的？不可能！这张当票是……是我大嫂留下的，绝不可能是假的！”
他说完又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春笙：“你……你不会真的带了张假当票过来吧？”
春笙被他抢了自己的戏份，正皱眉呢，听他冒出这么一句，立刻把戏又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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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这张当票是张妈妈亲手交给我的，怎么会是假的？”
“再说了，我带张假当票来有什么用？”
“小姐虽然没有把东西取出来的打算，但也是要让我确定一下东西还在不在的，带张假当票要如何确认？当铺能认吗？”
楚二老爷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又抬头看向柜台里的伙计：“对啊，我们不可能拿假当票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你再好好看看，或者叫你们家其他伙计来看看！”
董掌柜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当票是真是假我还分不出来吗？”
“何况你们这当票假的也太厉害了，连章都对不上！”
他说着把那当票举起来递到程金眼前，指着上面的印章说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真正的当票这里应该盖着我们隆昌典当行的章！你看看你们这张当票上头盖的是什么？”
这当票以前都被张妈妈保管着，楚二老爷从未见过，自然不知道上面盖了什么印章。
这会儿看清楚，才发现上面的章果然跟隆昌典当行没有半分关系，而是写着“明堂秋月”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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