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忽地调转船头,露出一个人影。
身穿粗布道袍,定然而立,正是不愿牵涉山下争斗的陈水玄!
心疼地瞥了许牧一眼,没好气道:
“你以为道爷想来?我是不愿让乾元观剑道断了传承!”
河岸上。
顾先生认出陈水玄,眉头微皱,飘然落在乌篷船不远处的水面。
双足微动,点着河流中的滚滚波涛顶峰,竟然没有落入水中。
“陈天师,我听闻你发有道誓,不可参与山下朝堂的争斗。”
陈水玄没有理他,头也不回地对许牧道:
“张嘴。”
一颗黑玉断续丹,被他从储物袋内投喂而出,轻巧地落在许牧口中。
许牧强忍着脊背上的疼痛,张嘴吞下灵丹。
趴在船舱内,默默炼化,不敢再动一下!
“师父,快走吧。那个家伙境界又提高了,他现在至少是剑客境五重天!”
陈水玄神色微动,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枚玉简,反手抛到许牧身边。
“好生保管,找时间参悟。若是弄丢了,为师废你剑道修为!”
说罢,他甩动了一下拂尘,淡然看着一身黑衣的顾先生,道:
“道爷是在救徒弟,不是在参与朝堂纷争!”
陈水玄右手忽地上抬,拍出一道淡紫色的掌影!
顾先生擎起太虚剑向前轰出一道赤色剑芒。
“那就好。你把握好分寸,小心违背道誓五内俱焚!”
陈水玄右手化掌为爪,淡紫色的掌影包裹住赤色剑芒,不屑道:
“道爷身为大晋帝师,善衍天命,我用你教?”
顾先生呵呵一笑,不再言语,手上法力加剧!
剑芒中的赤色更浓,一道凌厉剑意,附加到那赤色剑芒之上!
轰!!
陈水玄甩动粗布长袖,借着赤色剑芒中的能量,催动船只向后疾速漂流!
数息之间,水面空无一物。
乌篷船带着二人早已逃窜,消失在顾先生和岸边围过来的众人视线之中!
那将军讪笑着向顾先生拱手见礼,道:
“感谢这位前辈高修出手,总算击伤了那小子。”
顾先生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盯着河面看了一阵,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幅地图细看。
这条河流,在西凉和甘州的交界处。
若顺着河流一直向东南而行,便可到达甘州境内!
那将军踹了身边的亲兵一脚,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向上边禀告!他要是跑掉了,老子拿你是问!”
钦差左明甩了一下袖子,神色有些不满,道:
“方才在争斗之时,你方为何没有出剑杀人?”
那将军向洛京的方向拱了拱手,道:
“钦差大人恕罪!属下是当兵的,只会听军令行事。上面没有让杀人,在下不敢胡乱开杀戒。”
顿了一顿之后,又意味深长道:
“我们的刀剑,是给敌人准备的,不是为了砍杀大晋子民。钦差大人,还要进西凉城吗?”
左明带着护卫转身便走,道:
“当然进!我先去找你们州牧,实在不行的话,就攻城!”
那将领向左明含笑示好,伸出一手,邀请道:
“也好。属下这就为钦差大人引路!这位前辈,你要同去吗?”
转头再看之时,大河滔滔,哪还有顾先生的黑衣身影?顶点小说
……
……
乌篷船在河面上疾速向东南漂流。
船舱内,许牧光着脊背趴在船上,不时发出痛哼。
陈水玄向西凉方向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
叹了一口气,从储物袋内取出一个拳头大的金色药罐。
打开药罐盖子,里面是淡红色的乳状软膏,嘟囔道:
“你这徒弟倒好,别说为师让你给我养老了,这段时间净是伺候你了!”
说着,他让许牧趴好不动,开始为他涂抹药膏。
许牧嘿嘿一笑,道:
“师父有天命在怀,常去太白剑宗拜访即可。那时早日逍遥神仙,又何须弟子为你养老?”
“是吗?如此来说,你比心儿可要孝顺多了!”陈水玄伸手取了一些药膏,认真涂抹起来。
“疼,疼,疼!弟子知错了!”许牧背上伤口吃痛,不敢再打趣师父。
二十余息过去,许牧脊背伤口处被陈水玄涂满了金疮药,麻痒难当。
“师父,你给我的那枚玉简中,是什么东西?”
陈水玄服下一颗丹药,稳住气息波动,道:
“移天换命宝术。你今日若能脱困,切记小心修习,谨慎使用!”
说罢,他左手掐了几下,默默推衍数息,眉头渐渐皱起。
“我要回乾元观了,朝堂上的事,我是不能掺和的!你好自为之。”
那药膏效果奇佳,才未用多长时间,便已聚拢好伤口,在许牧背上结了一道长痂。
许牧不顾背上的微痛,想要坐直身体。
“师父,你路上保重。请恕弟子还有家事未完,不能随你上山。”
陈水玄慈爱地看着许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继续恢复休息。
“不跟我一起正好,反正道爷也没有准备带你同去!”
嗖!
话音未落,一道神虹从船上升起,带着陈水玄疾飞而去。
只不过,令趴在船舱内的许牧所看不到的是,陈水玄飞去的方向并不是乾元观!
而是,正向他们追击而来的顾先生!
……
……
两炷香后。
乌篷船继续向前漂流。
船舱内的许牧,已经外伤基本好透。
只是,在他脊柱上被顾先生剑芒所伤到的部位,那个缺口仍未完好。
稍微运功经过此处之时,便会把他痛得嘶哑咧嘴!
饶是如此,许牧也已心中满意万分。
他对陈水玄回乾元观之事,并未有丝毫抵触和怨言。
“师父能冒着道基损毁的危险,强行出手救我,已是仁至义尽。只可惜了雷大哥和陈鸦九……”
许牧想起陈鸦九和雷万钧壮烈赴死的场景,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插入掌心,眼眸变得血红。
他要变强!
以往变强的愿望,从未有如今这般强烈!
西凉军的冤屈,不能白受!
陈鸦九和雷万钧,也不能白死!
所有今日失去的,他都要一个个找补回来!
储物袋内,那卷白骨禁地与太常寺有勾连的花名册和许之朗亲手书写的密信仍在。
依旧在里面静静躺着,似乎是在等待某人打开。
只是,这些真的管用吗?
许牧取出阮飞鸿交给他的那枚玉佩,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一片温暖。
他实在没有想到,阮飞鸿竟然会到城门楼上,为他们擂鼓助阵!
腰间的灵兽袋,白神那个家伙,仍然在闭目沉睡,凭着本能炼化玄之又玄的天命气运。
它身上的绒毛花纹,已变得极为高古,如同龙鳞,又好似龟甲上的裂纹。
随着它的呼吸停顿,那些花纹在龙鳞和龟甲裂纹之间来回变幻,显得神妙异常。
在与顾先生对敌之时,许牧有数次想把白神从灵兽袋内甩出,充当盾甲之用。
但是,面对修为激增的顾先生,他却不敢赌白神的龙鳞龟壳能够抗住顾先生的赤色剑芒!
一切,等这个家伙醒来再说!
“呼。”许牧轻轻呼出一口气,听见岸边有异常响动,急忙调运出一缕神魂之力凝聚到耳朵部位。
数十个声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都别作声,快射箭。把他射死在船舱里!”
“大人,船舱里要是没有怎么办?”
“别问老子,没有也得给我射!快他娘的动手!”
许牧心中微动,不敢打草惊蛇。
深吸一口气,从远离河岸的一侧船舷,轻轻翻身潜入水中。
屏着呼吸,游到船底。
双手托着船底,顺着河水继续向前漂流。
嗖嗖嗖!
数百支利箭,从河道左岸黑压压地射出。
数息过去,除了有几杆箭矢射偏掉落水中之外,其余的箭矢全部射中乌篷船!
甚至有几支利箭射穿乌篷,差点扎到许牧的头顶!
“大人,还要再射一轮吗?”
“射你娘!老子的哪支箭不要钱?”
“大人英明,的确不用再射了!就是船里有人,也早被我们射成刺猬!”
“别拍老子的马屁,你们几个水性好的,下水去看看!有死人就把死人捞上来,没有死人就把船拉过来!”
许牧耳中听见数个士兵入水之声,连忙松开乌篷船船底。
双脚在水中摆动,如同游鱼一般快速顺着水流向前潜游而去。
不知游了多久。
许牧只等到快要憋不住气之时,才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缓缓靠岸。
仔细听了片刻,确定岸边没有响动。
他才从水面露出一个脑袋,再次打量探查一番,才敢孤身上岸。
他此刻所背负的,是许家和整个西凉十数万军士的清白,不容他不小心!
在树林内烘干了身子,换了一身平民所穿的粗布衣物,大着胆子向外走。
问清了路上的行人之后,他根据手上的地图,已经确认所在的方位。
此刻,他已进入甘州境内!
并且,在城门口的位置,他已看到了通缉他的画像!
斟酌数息之后,许牧决定暂不入城,昼伏夜出!
半个时辰之后。
某处矮山洞穴之内。
许牧双目微闭,盘膝打坐,用心参悟玉简上的移天换命宝术。
熟悉功诀之后,他默诵数遍,悍然催动乾坤归藏术,窥得一缕天机。
感受着逐渐到来的银白雷霆,他准备冒险做一个尝试。
他要把天雷引入肉身体魄之内,却不让其在外界爆发!
原因为何?
他要继续炼化锈剑绿液,提升修为进境,要变得更强!
但是,他却需要摒除天雷炼体之时的巨大响动,不能引起旁人的过多注意!
三息之后,雷霆入体,却出乎意料地更加狂暴!
轰!!!
整个小矮山被雷霆轰击得左右晃动了数下。
许牧脊背上的伤口被重新撕裂,满身焦黑地埋在洞穴之内。
一道桀桀笑声,穿过石头缝传到许牧的耳中。
“好小子,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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