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压根就没给!”
“不能吧,这于家虽说爱贪便宜,也抠门了些,可要是不给租金,就算是于家的想,鲁家的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啊!”
周围的人瞬间议论纷纷,大娘听着其他人的震惊,仿佛是得知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觉得得意极了,清了清嗓子才又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可是亲耳听见的,鲁家的说于家不给房租白白占着自家的房子,要把他们撵出去不说,还要拿了铺子里的那些东西抵债!
于家的却说,自家早就给了租金,还签了十年的租契,是鲁家不要脸想要讹钱,这不两家都堵在铺子门口,一头非要搬东西抵债,一头死活都不肯让路,这不就这么耗在这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联想到人群里,杂货铺子门前的那一幕,终是相信了这大娘说的,于是又讨论起了这事儿究竟是哪头的话,可信度高一些。
“这于家胆子这么大吗?不交租金还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天天开门卖货,就不怕那鲁家的报官抓他?”
“胆子大不大倒是不清楚,不过他们家爱占便宜可是真的,路过个苍蝇都得被卸掉两条腿来,真没准能干出来这事儿来!”
“那鲁家老两口一向老实巴交的,要是非得选一个,那我肯定是不相信于家的!上次去他家杂货铺子买绣线,好家伙!都恨不得把一份分成两份来卖!”
“可不是嘛,他家那三口都掉进钱眼里去了,整日不是想着东家占些实惠,就是西家捡个便宜的,烦人得紧!”
正说着,忽然感觉身后的人群骚乱了起来,扭身望去,原来不知是谁去官府报了信儿,官差们正疾步赶来。
“让让,让让,官府办案,都让让!”
随着打头官差的叫嚷声,人群中终于开始慢慢向两侧移动,没一会儿原来还拥挤杂乱的街道,便被让出了一条能容官差们通过的小路,可一等到那一队官差们走过,人群却和潮水一般,再次涌了上来,将身后的路覆盖。
小两口站在牛车上,瞧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杂货铺子很是方便,可在一众踮脚张望的人里同样很是醒目,今儿个带队丁安,离得老远就瞧见了两人的身影,小两口自然也瞧见了他,走到牛车附近,双方只轻点了下头示意,并没有急于寒暄。
一直处于焦灼状态的鲁、于两家人,很快就被官差们强行分开了,刘氏见官府的人来了,瞬间觉得有了依仗,撒开了死死拽着自家货物的手,一下子就扑倒在丁安面前,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鲁家的罪行。
“官差老爷啊,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这鲁家的欺负我们一家无依无靠,欺负我男人是个残的,青天白日的就上门抢劫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于玲也扑在刘氏身旁哭诉劝说:“阿娘官差老爷们来了,定会还咱们家一个公道,让那些欺负咱们的吃不了兜着走的!”
鲁阿伯的外甥是个脾气冲的,因为觉着自家有理,即便是此刻被官差们拦着,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刘氏母女,就欲试图上前:“你放屁!分明是你们诓骗我家舅舅的,谁抢劫了,你他娘的才抢劫呢!”
可话刚说完,就被两侧的官差一把按在了地上,呵斥道:“干什么?老实点!”
见外甥被压得“哎呦,哎呦”的直叫,鲁阿伯忙冲着丁安作揖解释:“丁捕头,丁捕头,放过我这外甥吧,他不是有意的,放过他吧!”
丁安冲着压制鲁家外甥的两名官差摆了摆手,随后来到于富贵和鲁阿伯的面前站定,冷厉地问道:“有人说你们在此打架斗殴,谁先动的手?”
于富贵连连摆手否认:“不是我丁捕头,是他们鲁家先动的手,青天白日的进了屋子就开抢,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啊!丁捕头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今儿要是不抓了他们进大牢,那以后咱这行安县城还有什么安宁日子啊,不得家家都学着他鲁家上门抢劫不成!”
刘氏试图煽动围观人的情绪,附和着自家男人道:“抓他们进大牢,不然这县里到处都是强盗,谁还敢待下去啊,是不是街坊们!”
还不等有人出声附和,丁安一个眼风就扫了过去:“再胡说,我就先把你抓进大牢,治你个妖言惑众,污蔑诽谤朝廷命官之罪!”
刘氏没想到丁安居然先冲着自己发了难,忙慌乱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丁捕头,我哪有污蔑朝廷命官啊,我真没有!”
“没有?不是你方才说县里治安不好,到处都是强盗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丁安不再理会刘氏,而是重新面向于富贵和鲁阿伯:“到底怎么回事,若再不老实,就一起去衙门里问话。”
一番吓唬,两家人终于肯老老实实交代了全部经过,鲁家想收回自家的铺子,于家却仗着那张十年的租契,说什么也不肯就范,鲁家人情绪一个激动,便动了手,想要将于家的东西直接扔出铺子,于家三口见了自然是拼了命的阻拦,这才有了今儿上午的这一出闹剧。
好在没发生成什么恶劣事件,丁安只是警告了两家人不要胡作非为,可鲁、于两家对于那张租契和租金的事儿,仍然有着调解不了的矛盾,官差们只能先疏散了围观的人群,然后带两家人去衙门。
一听说要去衙门,两家都有些不太情愿,鲁家八成是觉得去了也无济于事,而于家虽说当年已经被官府证明了手里租契上的自己和手印都是鲁阿伯的,可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tj268.com
可这事儿哪是鲁、于两家人说了算的,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官差往衙门走去。
丁安交待完了手下,便径直朝着小两口已经赶在了路边停下的牛车旁:“褚老弟跟弟妹来看铺子的?”
褚义点点头应道:“没错,伢行说有个铺面还不错,就和阿竹来看看。”
说完猛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解释道:“丁大哥,上次的那家伢行……”
还不等褚义说完,丁安便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许是怕你先把事情告诉我,中秋节刚过,那伢行老板就找到我了,要不是最近比较忙,我定要回村里上门给你和弟妹道个歉的,本来是想着帮下忙的,没想到最后反倒给你们添了麻烦。”
沈鹿竹宽慰道:“丁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那伢行老板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在丁大哥身上。”
“就是,丁大哥快别这么说。”
丁安解释道:“当初鲁家和于家因为租契的事儿报官的时候,我家里正在办丧事,回来之后也没听人提起过,还是那天伢行老板去找我,才知道了这里面的事儿,我还去查了下当年的卷宗,这事儿确实是个难办的。”
“这么瞧着鲁家似乎更可信些,官府也没办法能证明?”
丁安摇摇头:“官府办事得讲证据,鲁家空口无凭,只一口咬死自己不曾签过那份十年的契书,也不曾收到过于家给的租金,可于家手里那份契书上的字迹和手印又确实是鲁阿伯的,双方各执一词,又没有其他能佐证的新证据,这种情况很是难办。”
说着还把刚刚从于家拿来的那份租契拿出来给小两口看了看,随后继续道:“假设鲁家说的是真话,那鲁家要是想把铺子收回来,又拿不出证据能证明租契是于家伪造的,就只有认下这份租契,然后提前解约再赔偿于家,可显然鲁家是不认的。
若是于家说的是真的,想要避免鲁家的纠缠,就得提供鲁家已经收过自家十年租金的证据,官府才好出面,不然这事儿就只能一直这么纠缠下去。”
沈鹿竹若有所思地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说真话吗?”
“虽说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怕是猫腻多半处在于家身上,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又没发生什么恶劣事件,总不能对于家人动刑。”
“诶,这事儿还真是难办!”沈鹿竹刚看了这一场闹剧,又听围观人说了些有的没的,心中其实是更偏向鲁家的,代入了一下自己,自家好好的铺子,就这么被那帮无赖站着,想想都憋气。
“成,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回衙门处理他们两家的事儿,就不陪你们多聊了,先走了,告辞。”
丁安走后,小两口这才在伢行伙计的带领下,去看了那处伢行推荐的,面积很大的铺面。
这铺子建在长青街后的二匡街正中,左右都是酒楼茶馆这样大型的商铺,小两口来看的这处,眼下正开着个画坊。
说是画坊,实则里面除了赏画卖画,还在旁的区域陈列有书架,二楼还设有雅间,不仅可以看书赏画,品茶下棋,还可提供各色茶水糕点。
这画坊开了好些年,一直很受书生学子和一些小姐夫人们的喜爱,生意一直很是红火。
最近几年老板也一直在盘算着,换个更大的铺面,年初时终于在街对面寻到了两处紧挨着的酒楼,好不容易才谈妥,最近刚刚修缮完毕,正打算搬过去,这边空了后,自然就要再寻新的租户了。
小两口在画坊伙计的带领下,把铺子里前前后后都转了转,要说面积和位置地段,这铺子确实是不错,前后通透,铺面宽敞明亮,附近客流也十分充足,若是盘下做个吃食或是旁的什么买卖,生意定是错不了。
可于小两口而言,却不是那么匹配,没有配套的院子和主人家住的地方不说,纸钱买卖似乎也和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便只能暂时先算个备选项,等以后看过其他的铺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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