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沉默了一瞬，喉结上下滑动。
“你说得对。”他哑着声音，尽量表现得松弛。
他觉得他好像被她彻底看光一般，心里百般滋味。
“快到了，你先睡会儿吧。”顶点小说
他不敢偏头看她，用余光淡淡瞄了一眼。
“好，你开车小心，我先眯一会儿。”
温阙觉得有些乏了，也不再为难他，把头转向车窗一侧闭目养神。
裴渊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神幽如深潭，又恢复成平日的坚冰模样。
刚刚有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和绑架她的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深深刺到了他，他确实自私地想把她留在身边，却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最适合她的，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裴渊眼眸一沉。
至少剩下的三个月，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一个小时过后，下了高速路口。
大湾村是罗格镇里最偏远的小村子，通向村子里的路也破旧不堪，沥青路坑坑洼洼，实在算不上好走。
跟着导航一路颠簸，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开出了两个半小时。
“是这里。”温阙指着一个在大树掩盖下的小路口，“这里有一块村碑。”
温阙眯了眯眼睛，仔细辨认，“大湾村，没错，就是这里。”
她眼睛一亮，心里有些激动和紧张。
她马上就要知道一切，知道自己迷离的身世。
小时候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自己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她右手贴近胸口，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
通往村子的小路很窄，只能容忍一辆汽车单行通过。
偏远小心翼翼地开过去，通往村子的路十分狭长，约莫开到一半的时候迎面撞上一辆牛车。
大叔嘴里叼了一根卷烟，有些稀奇地看着对面的汽车。
“你们不是本村的吧。”
大叔从牛车上跳下来，警惕地看着两人。
“我们来找个人。”
温阙拉开车门，路很窄，车门外就是一片深沟，她小心翼翼地踩在边缘上，走到大叔面前。
“我们来找一个人，刘英您认识吗？”
裴渊比她慢了半拍，走到她身后。
“刘英——”大爷吐了一口眼圈，眼珠转了两圈。
温阙被烟味熏得皱了皱鼻子，毕竟有求于人，她还是扯了一个笑脸。
大叔上下打量着两人，两人气质不凡，穿衣整洁干净，他看不出什么牌子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叔，抽烟吗？”
温阙等的焦急，身后的裴渊突然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大叔。
温阙诧异回头，裴渊轻轻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对大叔说道：“刘英是我太太的远方亲戚，多年没走动，听家里长辈说她住在这里，请问您认识她吗？”
大叔看见香烟后脸色好了不少，对于香烟他还是识货的。
他接过来，挑出一根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满意地咧开嘴角。
“小伙子客气了啊。”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皱纹堆起。
他把香烟别在耳后，搓了搓手道：“刘英我认识，就是我们屯的。”
温阙瞪大了眼睛，心脏一紧，手掌不知不觉攥住裴渊的袖口，“那她现在在哪里，你能带我们去见她吗？”
“这个……”大叔面露难色，声音有些迟缓，“她去年就被侄女接去城里养老，后来听说得了什么急病。”
大叔瞄了一眼温阙着急的脸色，“上个月刚刚走了。”
温阙挠了挠头，面露狐疑，“什么走了？去哪儿了？”
大叔说得隐晦，卷烟吸到尽头，他随手扔到地上，“哎呀，你这小姑娘怎么听不懂话嘛，就是走了。”
什么走了？
温阙全身血液回流，脸色煞白。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裴渊扶住她的肩头。
温阙觉得心脏仿佛被揪了起来，一直以来的希望突然破灭，哪怕只是顾淮骗她，哪怕阿嬷不是在一个月前走的。
她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眼中说不出的委屈。
“大叔，你带我们去看一下好吗，我们再确认一下。”
裴渊给她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和大叔交涉道。
“没问题，但是我这牛车不能后退，还得麻烦你们倒回去。”
两人又回到车上，裴渊打着双闪倒车。
“地址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重名。”
温阙眼眶微红，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裴渊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嗯。”
温阙抽了抽鼻子，从嗓子里哼出一句，声音有些哽咽。
退到村口处把大叔让了出来，两人重新开进小路。
这次有了经验，裴渊尽量开的快了一些。
按照大叔的留言，刘英的房子就在村子的最西北角那一排的第二座。
村里的路比外面的还要窄，车子根本无法驶入，裴渊找了一个相对乱阔的地方把车停下。
“走吧。”
他打开车门，歪头看向温阙。
两人找到西北角那一排房子，目的地越来越近，温阙却突然没了勇气。
她扯住裴渊的袖口，眼神犹豫不绝。
裴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覆上来，温阙突然安心了许多。
她跟着裴渊走近，房子古老简朴，门上的春联褪色。
但门口的木门敞开，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去。
“你好，这里有人吗？”
院子里似乎很久没有住过人的生活痕迹，正在温阙失望的时候，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探头出来。
“你们两位是？”
走出来的女子穿了一身黄色风衣，利落短发，看起来干练又利索。
“这是刘英家吗，我是……”温阙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我是她以前雇主家的人，我叫温阙，我想来看看她……”
“这样啊。”
来人脸色和缓了一些，但还是打量着她，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我是刘英的侄女，叫我月姐就行，很抱歉我姑妈已经不在了。”
她说到刘英时，眉眼间暗了暗。
这样的结果，温阙已经在刚才做好了心里准备。
“节哀。”
她压低声音，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不仅是为了自己，阿嬷也算是对自己好的为数不多的人了，她竟然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要是她早点知道地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她有些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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