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眯着眼，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老爹，冷不丁问道：“你暗中帮忙了？”
“我有毛病？”吴峰反问道：“他到现在也没给我端一杯丈人茶，我凭什么帮他？”
“那是怎么回事、”白苏苏也知道自己的老爹的性格，说他不见兔子不撒鹰都是好听的，难听点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在陆炳带给他实质的好处之前，他是不会出手的。
“想不明白？”
“嗯。”白苏苏点点头，吴峰似乎很享受女儿求教的样子，满足地捋了捋颌下的白胡，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还记得爹在你六岁的时候，给你讲的故事么？”
“故事——”白苏苏回忆起来，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起来了，爹说过，做事如果想做成，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也。三者占其一，就有成功的可能。而超脱于三者之外，还有一个字，就是‘势’，即所谓的‘大势所趋’，所以您觉得，能掌握‘势’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人。”m.tj268.com
“对！”吴峰结果话，道：“这些感悟，是你爹一生的经历所得。可惜，你爹不成，做不到掌控‘势’。而陆炳这小子，自从他来京之后，纵观他的所作所为，你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非常努力的去争取什么。他只是在利用‘势’，所以他在做的时候，显得那么轻松写意。这就是因为，大势在向他所期待的方向走，他不过是跟随‘势’的变化而已。”
“大礼议之事，他观察到了‘势’的走向。那就是，无论杨廷和等人，功劳如何大，如何团结。他们终究是臣，而陛下是君。大明朝人心皆向朱家，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那么，臣与君斗，最终谁会赢？”
“君。”白苏苏下意识回答，仿佛回到了六岁，接受老爹教育的时候。
“对，这就是大势。”吴峰捋捋胡子，这是他得意时下意识的动作：“以杨廷和之能，也不过就是撑了三年而已。在这三年里，他尽可能地把他在正德朝实现不了抱负实践在大明朝的各个地方，做完了这些，他也就退了，因为他知道大势不可违。可笑那杨慎等人，竟以为可以接过杨廷和的班，去完成他未尽的事业——呸，他们也配？”
“爹，就凭这一件事，你着急定亲了？”白苏苏有些不满，这个当爹的也太武断了，万一他就是碰了巧，你不是把自己闺女送出去了么？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吴峰自信道，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活了这四十多年，这对招子还没看错人。而且，就算看错了又怎样，陆炳的家世，人品，师承，职位，还有他对皇帝的影响力，也足以配得上你了。这都不行，你还想嫁谁？”
“哼。”白苏苏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她总不能跟老爹说，我想嫁给那些远洋跑船的货主们吧，那可实在是下嫁了。
“后面的事情，更合我心意了。”吴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说得不是女婿，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杨廷和刚走，户部便搞事情。杨一清隔岸观火，想等着皇帝求他，他好借势晋升首辅。眼瞅着，这个局就做成了。可陆炳没答应，他借流民这个由头，不但提拔了皇帝看中的张璁，还解决了皇帝需要的钱的问题，更把皇帝拉下水，成为了他敛财的伙伴。如此一石三鸟，已经是天才妙手了。更难得的是，他借皇帝的‘势’，一鼓作气，把勋贵也收拾得服服帖帖。”
“顺势，借势——”吴峰感慨万千：“十五弱冠之年，把‘势’这个字，玩弄于股掌之间。这都已经不是天纵奇才能解释的了，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未卜先知。”
“爹，怎么可能……”白苏苏嘟哝道：“你也要学皇帝修仙啦？”
“我才不呢！”吴峰否认道：“自从我找龙虎山的老道，花三千两求‘爆护符’不好使之后，我就再也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了。”
“也就你能把三千两花在鱼竿上。”白苏苏吐槽老爹的不正经，然后又问道：“你既然如此看重他，为何有不肯参加股东大会，不想见他么？”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到时候。”吴峰看向自己女儿，道：“乖女儿，我和他相见，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他是我女婿。不然，人家是官，而我是民，我见到他，是行礼还是不行礼？”
“爹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了？”白苏苏直翻白眼，别人不了解，她可再了解不过，他爹为了赚银子，管别人叫爹都成，行不行礼这点事儿，那算事儿么？
“废话，我是他丈人，没个长幼有序？”吴峰却是较起真来，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到底咋想的，我可告诉你，我收到消息了。如今他身边，不但有个他养了三年的瘦马，永淳公主也是表明了心意。你再不抓紧，等陛下赐婚的旨意下来，你连口汤都甭想喝到。”
“爹，你放心吧，陆炳这人我见过，他对永淳公主没心思的。”白苏苏对自己的眼睛也非常自信，认为陆炳不是花心之人：“只是那位芸姐姐，倒是难办的紧。我去永安楼看过一次戏，仔细观察过，这个女子出身风尘却不风尘，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对陆炳的感情，都是挑不出半点错处，不用些手段，我没信心能战胜她。”
“那你就用啊！”吴峰撺掇道：“忘了爹在你七岁教你的，世间万事万物都可看做是生意，只要是做生意，不择手段是基本。”
“可是我不想把我的感情也当生意。”白苏苏十分认真道；“我不想和我的丈夫离心离德，背后各有算计。我也不想他知道真相后，对我失望，我更不想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毁了别人一辈子。”
“你——”吴峰听出这话意有所指，叹了口气，道：“爹明白，爹也不是逼你做什么，这不是替你着急么？”
“用不着。”白苏苏起身离开湖心亭，声音远远传过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不去股东大会，我自去就是了，钓你的鱼吧！”
“这孩子……”吴峰无奈摇头，又甩了一回钩，他也不恼，因为说了这许多话，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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