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顾上整理而已。”萧素柠垂着眼。
文焕沉默了好久才说：“听说这段时间公主不太好……太子并非是个好储君，也不是个好哥哥，为了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公主何必？”
“我与太子哥哥自幼丧母，从小一起扶持长大，他是不是个好哥哥，我比你清楚。”
“他值不值得我花心思，也与你关系不大。”
萧素柠平静地看着文焕，“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个，其实没什么意义的。”
“嗯，是。”
文焕点点头，“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一眼而已。”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萧素柠用温柔地声音下了逐客令。
文焕静静立在那儿，既不吭声，也不转身离去，只是神色幽幽地看着萧素柠。
瞧着她那憔悴的样子，文焕心中滞闷，面上却毫无变化。
终于，文焕说：“个人有个人所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我还是要多嘴的劝一句，他如今未见得将公主当成亲人。”
“公主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他既然不领你的情，你又何苦为他磋磨下去？你大好的年华……”
话到此处，文焕忽然垂眸浅笑，“算了。”
萧素柠也未见得领他的情。
他却还来见她一面，当真是多此一举。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素柠却是看着文焕那抹笑怔了怔，夫妻多年，总也是了解文焕的。
今夜的文焕不同寻常。
“无事。”文焕视线扫过萧素柠桌上那本《大齐通志》，“这是本好书……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话落，文焕提起来时的灯笼离去。
萧素柠怔怔地看了那拍合的门板一眼，又收回视线，落到桌面那本《大齐通志》上。
这书以前她与文焕一起看过无数次。
还讨论过书中关于前朝大齐礼制和朝中文公武臣。
当时只觉观点一致十分投契，眼神交汇时，似有一股浅淡的甜意在心间流动。
到了如今，那抹甜也又转成了涩。
他们的婚姻本就是相互算计结合在一起，各有所图。
却不知是谁假戏真做用了情，伤了心？
萧素柠苦笑一声，把那本书丢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她以后都不会看那本书了。
她没有叫婢女，合衣躺回床榻，闭上眼，却久久难以入睡。
最近这段时间她时常无法入睡，是为太子的自寻死路。
今夜却是被文焕乱了心。
她总觉得文焕有事。
过了良久，她猛然翻身坐起：“来人！”
隐于廊下的暗卫闪身而入，落在屏风外：“公主吩咐！”
“你去查一查，看看他是怎么了。”
“是。”
萧素柠无法入睡，便起身到桌边去翻书，习惯性地去最顺手的地方拿《大齐通志》。
却在想到自己把书丢到角落之后，手僵了僵。
书架上的书很多，她扫视一圈，最终哪一本都没拿，手扶额头靠在椅上等着。
文焕虽然一人独居，但宅子里依然须得有人负责洒扫和照看起居。
暗卫对文焕显然是了解的，去了一趟，逼问文焕身边最亲近的人，在一个时辰之后赶回了公主府。
他跪在地上，禀报萧素柠：“驸马整理了太子殿下所有罪证。”
“驸马身边的长随交代的很清楚，驸马还联合了几位御史，明日早朝发作。”
“什么——”
萧素柠僵住，“他、他疯了！”
萧素柠双手交握，不断在屋中来去走动。
太子所作所为，一旦被拿到早朝上议论，储君之位必定不保。
而且现在父皇未见得不知道。
他装糊涂，旁人却非要把真相拍在他的脸上，叫他面对。
还有文焕掩藏身份靠近太子——
他早朝弹劾太子无疑是找死！
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可转瞬萧素柠却僵住脚步。
若不用这样的办法，文焕便要做一辈子的文焕，顶着假名字过一生。
他那样有骨气的人，又怎么会愿意？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萧素柠盯着跳动的烛火喃喃出声，“老天爷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啊……”
她平素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如今却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哥哥火拼。
后果还极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难道是她上辈子做了恶，这辈子就得了这种报应？
暗卫问：“公主殿下，要不要属下——”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素柠厉声道：“放肆！”
暗卫立时闭嘴请罪：“属下该死！”顶点小说
萧素柠用力闭上眼。
片刻后，她忽然睁开眼，“去备车。”
“公主这是要去何处？”
“定国公府！”
……
一炷香后，一辆朴素的马车由四名护卫护送着停到了定国公府的角门之前。
护卫叩开门，递了公主府的令牌进去。
片刻后，那车上的娇客被迎进了府，一路前往玉笙居去。
此时不过四更天，正是所有人深入梦乡的时刻。
裴昭被人吵醒，脸色却不见燥郁。
她只着中衣，披着烟霞色的外袍，几乎长极脚踝的长发中分披垂在身后，开门迎了萧素柠进去。
萧素柠自小就认得裴昭，从来见裴昭都是软甲战袍，英气勃发的样子，第一次见她这般娇美温柔，一时愣了愣。
“怎么了？”裴昭问。
“……”萧素柠回过神，“我来请你帮忙。”
裴昭眼眸微微一动，“是为文焕还是为太子？”
“都有。”
“文焕弹劾太子势在必行。”裴昭平静地说道：“无论有何后果，他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至于太子……就算今日文焕不弹劾他，他也走不了多远了。”
“你是聪明人，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此事你我都插不上手。”
萧素柠苦笑一声，“不错。”
“太子哥哥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拉不回他。文焕满门皆因太子哥哥急功近利而死，我更没办法阻拦他为家族平反昭雪。”
“我知道我很贪心，可是他们两人，我都没有办法放弃。”
“我也知道，我来求你很是冒失，太子哥哥与人合谋劫持定国公，你很愤怒，但我希望你看在这些年，太子哥哥总算庇护过裴家的份上，哪怕稍微帮衬一点点。”
“我不求让他继续坐稳太子之位，只求能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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