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昭点点头，“我知道，他本事大着呢。他总能给人惊喜，这一次肯定也一样。”
裴昭唇角费力地勾了勾，“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功课忙碌也要注意别太劳累。”
话落，裴昭站起身来，往自己的玉笙居去了。
裴君侯停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眼底浮起几缕复杂和关切。
姑姑她……在旁人面前，是一点真的情绪都不会露吗？
明明心伤难抑，竟能一直若无其事。
……
日子平静且枯燥地过着，很快就过年了。
今年除夕是罗俊洪轮岗，裴昭待在家中哪也没去。
因为先帝大丧，裴煜也不在家中，这除夕过的也有些冷清。
裴昭、金氏、涵月和裴君侯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席间大家话很少。
用了晚膳，裴昭便回玉笙居去了。
人刚走了一小段路，裴君侯却从后面追了上来，“姑姑！”
“怎么了？”裴昭回过头。
裴君侯几步走到裴昭面前。
十六岁的少年，身量拔高，竟然比裴昭还高了半个头，斯文俊秀，如竹一般俊雅。
裴君侯说：“姑姑若想去寻晋王殿下，只管去便是。”
裴昭一怔。
“如今不比当年，我已经长大了。”
裴君侯认真说道：“府上的事情我能撑得住，姑姑护卫我们多年，如今也该我们为姑姑做点什么。”
裴昭露出欣慰笑容，“你有这份心很好。”
裴君侯眉心微皱，“姑姑是不相信我能撑得住大事？”
“并不是。”裴昭摇头：“只是如今不是我想走便能走的。”
几日前她便已经见过鸿蒙王和成阳大长公主。
并且旁敲侧击地提过挂职离去的事情。
鸿蒙王倒是没说什么，成阳大长公主却将她叫到翠微宫，要她再停留一段时间。
她的原话是“朝局不稳，其他人本宫信不过，你若真的想离去，起码等到你哥哥回来。”
裴昭也知道如今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激流暗涌。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多两日少两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裴君侯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怪我不能习武。”
裴家是武将之家。
可如今正经在军中的裴姓之人，只剩裴昭一个，还身居要位。
但凡有人能顶得上，也不至于叫她如此困守。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极好。”裴昭笑道：“你能写策论，但姑姑却完全没那个头脑，我们只是各有所长罢了。”
“……”
裴君侯欲言又止，最后苦涩道：“姑姑总是在安慰别人。”
却把自己的伤痛藏的极深。
除非她愿意的，没有人能看得见那些情绪。
他这几日想了很多，原本以为可以帮得到裴昭一点忙，因此冲动地追上来。
结果说了才意识到，自己努力多年，到如今面对这复杂的局势依然是乏力的。https://www.tj268.com
“都是实话。”裴昭面容温和，“再过几年吧，等你正经入朝，立得住脚跟，到时候姑姑便能放手，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裴君侯认真道：“一定。”
姑侄二人在回廊上分了手。
裴昭回到玉笙居时，洒扫的婢女已经退走。
整个玉笙居很安静。
裴昭立在桌前，默了会儿字，正打算就寝，唐战忽然从外面跑进来，神色凝重道：“宫中传了口谕，请小姐立即入宫一趟。”
裴昭眉心微皱：“可知是什么事情？”
“不确定，传口谕的太监只说情况紧急。”
裴昭沉思一瞬，随手丢了书，便以最快的速度入宫去了。
……
因为国丧，皇宫也基本毫无过年气氛。
裴昭到养心殿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别的文武大臣也聚在此处，想来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萧云阳坐在龙椅上，表情凝重，再不见平时吃喝玩乐的模样。
鸿蒙王坐在一旁，枯老干瘦的手捋着胡须，花白的眉也微微拧着。
袁海生以及兵部尚书站在另外一侧。
裴昭行了礼，问：“这是怎么了？”
“有边关急件。”萧云阳把桌上的密信拿起来，小太监便接过传给裴昭。
萧云阳说道：“是宁远侯亲笔所写，南齐人在腊月二十前后，先后袭击了两国毗邻的关口，龙泉关也受到了袭击，南齐人他们这是要与咱们打起来的意思。”
袁海生说道：“龙泉关守军尚且算足，但其余关口守军数目少，须得立即派兵前往增援，若是被攻破关口，后果不堪设想。”
裴昭拧眉。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战事起的比预计的要早一些。
鸿蒙王捋着胡子说道：“现在需立即商议支援事宜，点兵点将，速速增援才是，大家都议一议吧，看看谁人合适。”
这些年兵部倒是养了不少武将。
都是些太平将领，没有正经带过兵打过仗。
七年前，那车骑将军沈家还能用，如今老将军沈国山已经六十了。
将军年迈，且多年未曾出战，只怕到时候镇不住士气。
上护军江淮倒是可用。
只是他如今远在西境玉阳关，可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众人心照不宣，齐齐朝着裴昭看过去。
七年前，裴昭请帅支援西境，当时多少朝臣反对，觉得女人挂帅辱没北梁，有损颜面。
但裴昭大胜，并进行战后安民，除了功勋还收获了民心。
如今七年之后，再起战事。
她竟还是最恰当的人选，时也命也。
“我去。”
裴昭平静道：“龙泉关和清霞关毗邻，那里的情况我很了解，只需为我点齐将领即可。”
前世便大战数场，南齐人的打法，以及谢无庸的战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可是——”萧云阳面含疑虑，“那定州司马贺长风就能用，也不是非要辛苦裴统领。”
在萧云阳的心中，裴昭再怎么英姿飒飒，也还是女人。
他总觉得女人不用承担这么多东西。
朝中不是无人可派。
“定州在西边，绕道前往龙泉关花的时间比从京城这里调兵要多。”
裴昭说道：“何况，我既为先帝亲封二品上护军，昭烈将军，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何谈辛苦？”
“北梁——”裴昭认真说道：“是我的血肉，我生在这片地方，哭和笑也都在这里，这片土地是我所有感情的基础。”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也希望与我有关的人都可以活的长一些。”
裴昭双膝落地，慎重道：“臣裴昭请旨，愿往龙泉关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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