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郁的唇边只是溢出了一丝苦笑。
他忽然抬头望天，眼底映出漫天的云。
“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自己。”
“我厌倦了……这个卑鄙、无能、自私、冷血，靠算计别人活着的自己。”
“现如今想来，我这般算计她，她亦想投毒害我……这不过是‘公平’罢了。”
面具人：“主子，您这可不算是在算计孟小姐啊！我们不过是想靠着姻亲，跟孟家攀扯上一些关系，这算哪门子的算计？照你这么说，这普天之下的姻亲，全都是互相算计了！毕竟现在谁结亲不看看对方家的门第？哪怕是田地里嫁个农夫，也要看他家有几亩地呢——等一下！主子，你方才说，那女子竟然想投毒害你？”
面具人忽然大怒：“她竟然敢如此做？我去杀了她——”
“跪下！”
林深郁冷冷命令：“——忘记方才我对你说什么了？”
面具人忿忿不平地跪下了，只问：“主子，那现如今——你们二人和离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林深郁阖目休息：“我不知道。”
面具人：“……？”
林深郁：“我现在有点乱，还需想一想。你先退下吧。”
面具人便退下了，翻墙而出。
可翻出去后，他心中还是疑惑。
主子向来决策果断，机敏睿智。一盘棋只下第一步，他就知道第十步该如何走。
怎么会碰到像如今这种情况——眼看就要落子了，他却说“什么都没想好”？
到底是什么，让主子这般心神大乱？
*
面具人却不知，在他翻墙而出之后，他的那位“运筹帷幄”、“决策果断”的主子，正盯着几包药材发呆。
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在屋内找到了孟梓柔囤着的那几包药。
程儿进来的时候，林深郁正在院子里煎药。
程儿一愣：“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程儿很快反应过来了：“这几包药，就是刚才姓田的说的‘有毒之药’吧？公子您为何还要煎它们？”
林深郁缓慢摇着蒲扇，任由几缕青烟从面前的小炉里浮起来，烹出一股药香。
他说话的时候很平淡。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把它们喝了之后会不会死。”
程儿：“……？？”
程儿有些慌。
看林深郁这副“把所有的药连锅下”的煮大锅菜的架势，即便是好药，这么喝恐怕也能死人。
“公子，您这是一下子倒进去几包啊？这药可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会出事的！”
林深郁的表情淡极了：“无妨。”
程儿：“无妨？怎么能叫无妨呢？您即便要喝，也得先一包一包地试着先……”
林深郁：“等不及了。”
他似乎是叹息一口气，自嘲一笑，轻声道。
“看着她的旧物留在屋子里，容易有念想。倒不如一次性全煮了，日后眼不见为净。”
程儿：“？？？”
头一次听见有人喝药，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公子，可是那田柳蔓不是说，这药是害人的药么，积年累月地服用会让人渐渐衰竭，难道您就不怕——我是说万一，万一，就是一万里面的可能性——万一这个药真的是毒药呢？您非但不把它们给扔了，反而还一次性煮了喝，您这……”tj268.com
“无妨。”
林深郁竟然又说了一次无妨。
他搓了搓手，把掌心放在小炉微微泛起来的热雾之中。掌心很快就热起来了。
他很轻地笑了笑。
“……我也想知道，它们的毒性有多强，能不能致我死。”
“……我想知道她究竟有多恨我。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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