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就是焦躁。放心，放心。老朽刚说过，只是来送送你罢了。至于你担心的报仇，老朽早已经放弃了。呵呵，就连官府都不为我伸冤，我又能如何呢？”
话音刚落，沈仪连忙道：“老人家，此言差矣。圣上励精图治二十几载，海内生平。即使真有蛀虫，也会有好官为你伸冤的。”
老人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沈仪，“呵呵，到底是天子门生，与众不同呐。这思想，这觉悟，就是高。”
“只是，你既是天子门生，又是沈家长子。如今，这事，你是站在哪一方呢？”
说完，他低头柔和地看了一眼儿子，又抬眸，徐徐转圈，环顾四周的看客，见有些人脸上露出怀疑之色，有些人脸上却是茫然。
“当忠孝难两全的时候，沈公子是选忠，还是选孝呢？”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见沈仪一怔后，急于回答，他摆手制止了。
言，“请沈公子勿怪，恕老朽无状。不管沈公子选哪条路，都与老朽无干。而且老朽相信，行动比言语，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心。”
“沈公子认为，我说的对吗？”
沈仪额头出了虚汗，这个老人，分别要将他架在火上烤。什么忠孝难两全？来威胁他了。
管事踱步，再次提醒：“公子，吉时耽误不得。”，他瞪了一眼老人，这次提醒，不再小声，也是提醒这老人，提醒周围的看客。
不管如何，沈家办喜事在即，这老人着丧服，分明是来找茬的。
说什么沈家害他孩子，谁信呢？
而且，沈家常年居住在明州，哪会有这个闲工夫去临安县？
钱宇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将刚倒的酒，一饮而尽。
估摸着时间，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沈家急了，请来那周大人，这戏可就不好看了。”
“是。”身后一位其貌不扬的小厮立于角落，躬身道。
说完，他就轻步踏出雅间，远去。
钱宇头也不回，继续观看。这夫人也是个促狭的，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戏码。
看着下方，本意气风发的沈家郎，却在自己大喜之日，触了霉运，还被众人当做猴般，围观。
骄傲如他，可咽得下，这口气吗？
老人得到暗示，皱着眉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家，却不敢违背他们的意。
要是，没有他们的相助，只怕去年，公堂之上，他与大儿，早已双双殒命，也不会苟且偷生到现在。
沈仪对着老人行了一个大礼，却被老人灵活地躲开，沈家的礼，他可不会受。
他嫌脏。
沈仪对此，也不恼，再次好言相劝：“老人家，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您看，吉时将至，还请您通融一二，容我等过去。日后，定会携重礼，拜会老人家。”
“至于您所说之事，我定会查清始末，给您一个交代。要真是，我沈家奴仆，仗着主人给的体面，为非作歹，我沈家绝不姑息。”
说完，抱拳对着两边百姓，“众位百姓与我作证。”
“好。”人群中传来叫声，沈家在明州，声名一向颇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且如今，进士老爷义正言辞，神情诚恳，使得他们动容。
“老人家，你且回去，等候消息，相信沈家会给你个交代的。”
“是啊，是啊。先回去吧。新娘子是无辜的啊。纵然你有任何怨恨，该出的气，也出了，何必咄咄逼人。更何况，新郎已给你保证了。”www.tj268.com
......
原本站在老人这一边的看官，如今，反过来劝说老人。
真是水能覆舟，也能载舟。
老人低头无声讥笑，儿啊，你瞧，愚昧的人，何其的多。等等爹带你回家。第一场戏快要落幕了。
“如此，多谢沈家公子。老朽信你一回。至于，到底是奴仆听命行事，还是背主行事，就看公子您查问了。”
也要看沈家郎，到底是选忠？还是选孝？
哈哈哈。
布这棋局的人，给沈家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他也着实期待后续。
狗咬狗见多了，这次就看个稀奇的，人咬人。
老人回头，扫视四周，看了一眼各个被擒住的人，又回身，觑了一眼沈仪，示意他可以放人了。
管事不甘心，想堂堂沈家，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不能放了他们。
要不然，沈家威严何在？在明州，阿猫阿狗都要来搅一棍。
而且，不对他们惩以为戒，如何对新夫人交代？
他连忙又上前几步，“公子，不可啊。”，又用眼神隐晦地瞟了一眼花轿，提醒沈仪。
沈仪摆手，他心意已决。不知为何，他心里有股知觉，若真绑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他怀疑，背后有人指使。
一环扣一扣，老人家普普通通几句话，就将他处于两难之境。
若真有如此本事，何至于保护不了自个的儿子？
“放开他们。”沈仪望着护卫，坚定地道。
被放开的人，全部望向老人，得到老人点头，才慢慢过来，与他靠近。
红衣人让出一条道。
“爹。您没事吧。”中年男率先来到老人身边，搀扶他，戒备地瞟了一眼沈仪，问道。
“我们该走了。”老人的目光，仍凝聚在沈仪身上，对着大儿道。
又像是好心提醒沈仪，叹息道：“沈家郎怕是很久没去过临安县了吧。也是，想当初，沈家长房莫名离开明州，独自前去临安小县。这一住，就是好些个年头。”
听到沈家长房几个字，沈仪神色骤变，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位从未见过的老人。
“爹，沈家长房早已经没了。您说这些干嘛呢？何必教他们不得安宁。”
中年人口中的他们，当然是指沈家长房。
在临安百姓心里，临安县的沈家，与明州沈府，不一样，绝不可混为一谈。
“也是。他们早已埋入土中。这世间的肮脏，不必教他们知晓。”老人认同地颔首。
顿了顿，又对着沈仪道：“沈家郎新婚后，不妨带着娇妻，来临安县游玩一番。如今的临安县，一定能教你大吃一惊的。”
“...特别是城西一家生意超级红火的商铺，不可错过~”老人似笑非笑。
然后不等沈仪反应，领着人回去，“儿啊，爹爹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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