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读完厚厚一叠书信，感慨道：“若是厉鬼能索命，只怕死得就不是一个人了。沈家真是热闹。”
慢悠悠折着书信，她微微一笑，“马兰是个有福气的。瞧她一怀孕，连沈少夫人都为她腾位置了。只是，不知道，这沈家子嗣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还有他那堂兄，线索已经递给他了，不知道，他会如何做呢？
陈年的腐肉，埋在白雪之下。
得她父亲称赞过的堂兄，会忍着寒意，亲自刨开厚厚的积雪，挖出那块，烂了多年的肉吗？
亦或是，为这积雪堆上可爱的雪人，又防雪人融化，为其披上貂裘披风。
沈掌柜笑道：“一个丫鬟罢了，哪会有什么福气不福气？她这一生的福气，恐怕都在不久前用尽了。”
芊芊不置可否，又问：“钱公子还在明州？”
“是。钱公子不放心手下那几人，他坚决要亲自看着。您且宽心，他租了一个偏僻的院子，平日里，手不离书，对科举之事，从没有放松过。”沈掌柜躬身解释。www.tj268.com
芊芊颔首，喟叹道：“随他去吧。定要他离开，恐怕他还心神不宁了。”
将心比心，对仇恨的执着，她懂。
*
明州沈府。
沈仪想了两日，还是决定去找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一见宝贝孙子，连忙慈爱地询问：“你媳妇可还好？祖母这里还有些补品，一会儿，你带回去。”
又使了个眼色，让心腹去准备。
沈仪推辞，“多谢祖母的一番心意。孙儿自会为她备补品，何须用祖母的？”
“你祖母一把年纪了，哪还吃得下多少好东西哦？这些放着也占地方，你啊，祖母心疼你，就不要推辞了。”
沈老太太笑道，孙子的孝心，她颇为受用，但，孙媳身份与众不同，她做这些，也是为了宽慰她。
不过是一些补品罢了，重要的是她的态度。可不能教那些个没眼皮的下人，欺辱了去。
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不是孝了，沈仪道了谢，然后满腹心事地立在一旁。
沈老太太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乖孙，有何事令你愁眉不展？”
闻言，沈仪环顾四周。
沈老太太挥退下人，只留心腹嬷嬷在场。
“嬷嬷也退下吧。”沈仪瞥了一眼那嬷嬷，冷淡地道。
那嬷嬷望着她主人。
沈老太太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与沈仪对视，沈仪分毫不让，态度坚决。
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挥退了那心腹嬷嬷，她倒要看看，究竟什么事情，如此见不得人。
“吱嘎。”一声，大门紧闭，外面几丈远，心腹嬷嬷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个位置，哪怕是她自己也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屋内的气氛，略显沉重。
沈老太太，历经风雨几十载，岂会沉不住气？
须臾，还是沈仪先开口，“祖母，可还记得，十几年前，大伯母落下男胎一事？”
乍闻这一消息，沈老太太转动佛珠的手一紧，面上不露分毫，看着沈仪，反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十几年前的旧事，分明已经掩埋入了土。
她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将这消息透露给了沈仪？
沈老太太虽未明说，但这一反问，恰恰说明了问题。
沈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祖母，“不管从哪来的消息。孙儿只想从祖母口中，得知真相。”
真相？
什么是真相？
历史的真相，都是由胜利者谱写出来的。
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有何，说的必要？
沈老太太极其敷衍地道：“年老了，有些糊涂了。十几年前的旧事，记得不太清楚了。仔细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吧。”
沈仪眼睛盯着他祖母，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异常，他敏锐的感觉到，祖母转动佛珠的节奏，变了。
随即，他垂下眼帘，“孙儿，细细盘查了园中各处，皆无所得，好似，那天纯属意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撩开眼皮，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祖母，“且非常凑巧的是，好像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模一样的结局。祖母，您说，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吗？”
“你是来，质问祖母的吗？”沈老太太嘴角下垂，刚才的笑意，早就不见了踪影。
“孙儿不敢。”沈仪垂眸道。
沈老太太见她最宠爱的孙子，态度坚决，不禁怒道：“我看你是敢得很。”
“祖母息怒。”沈仪态度软了几分。
又道：“此事，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祖母当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
联想到她那尊贵的孙媳，沈老太太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说吧，你还查到什么了？”
沈仪谨慎地回：“孙儿并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线索，这才来祖母这里，讨主意。”
“讨主意？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敢。”沈老太太挖苦一句，见沈仪仍恭敬地立着，叹了一口气，“好了，你也别卖关子了。”
见此，沈仪眼底划过一抹深色，道：“前不久，孙儿抓到两个婆子，鬼鬼祟祟，在沈家园中烧纸钱，说是有厉鬼索命。孙儿顺藤摸瓜，才查到十几年前的事情。”
“几番思量，孙儿猜测，这次事情，绝不简单，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因此，孙儿斗胆，前来请教祖母。”
“当年的那一跤，到底是如何摔的？大伯为何与祖母大吵一架？”
说完，沈仪望向沈老太太，只见她思索片刻。
叹道：“那一年，你大伯母在自家园中不小心摔倒落胎，我闻讯赶去，将她带回照顾。但她本就身体娇弱，又落了胎，身体承受不住，另加伤心欲绝，你大伯回来之后，见她瘦骨嶙峋，便怪罪于我。”
随即又拍打自己的胸口：“我的儿啊，你若是还怪罪娘，你就来见一见我这个老婆子吧。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回来看看娘啊。”
“也是，都是娘的错啊。快要入土的年纪了，过什么寿诞啊。要不是，你为了回来与我过寿，又怎么会遭遇那一场祸事啊。我那可怜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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