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响亮的声音，唤回了沈少夫人的神智。
她眨眨眼，眼眶中的泪水，尽数流出，微微侧头，见她奶娘缓步朝那马兰走去，气势汹汹。
松开下唇，动了动嘴，眼中含着焦急，她要制止奶娘的举动。
那是她的奶娘啊，是看着她长大的奶娘啊！
为那条毒蛇，不值得。
真，不值得的。
声音终于发了出来，“奶娘...奶娘......”
一声高于一声。
听到她呼唤的奶娘，豁然转身，惊喜来到她面前。
对着奶娘摇摇头，这里是沈家，不是她的家。
懂小姐意思的奶娘，哭着点点头，“放心啊。奶娘明白，奶娘明白啊。”
要是她也去了，她家小姐可怎么办啊？
还有谁的肩膀，可让她家小姐依靠？
这时，马兰不知不觉间，已来到眼前，扑到沈少夫人面前，嚎啕大哭。
句句请罪求饶的话，却似细针般，纷纷涌向她的心脏。
她木然地看着哭泣的马兰。
奶娘拉扯着马兰，想要将她带下去，又顾忌她的肚子，不敢用全力。
心脏剧烈得跳动着，一下，一下，一下一下，越来越快，它仿佛受不了魔咒，缓慢地紧锁着，紧锁着......
突然，一口鲜血，直直地喷了出来。
那鲜血洒得到处都是，受灾最多的就是马兰。
鲜血喷出后，沈少夫人缓缓倒了下去，眼睛逐渐闭上，闭上的最后一眼，却是马兰染红的脸颊。
嘴角勾起，再也听不见身旁的呼喊声。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哭泣的哭泣，哀嚎的哀嚎，忙碌的忙碌......
这一夜，对沈家来说，就是个不眠之夜。
睡梦中的大夫被急急地拖了过来，一番诊治，沈少夫人还是未醒。
而沈府另一边的沈老太太，刚睡下，就教心腹嬷嬷唤醒，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她挣扎着起来，匆匆着衣，“教我知道，谁在背后捣鬼，我非扒了他的皮。咳咳...”
“老夫人，这大半夜的。还是老奴过去吧。您明儿个再过去就成。”心腹嬷嬷担忧地道。
这几日劳累，沈老太太脸色苍白了许多，她摇摇头，“不妥。”
万一，那孙媳身子弱，熬不过去，沈家就不妙了。虽说，出事的是她身边的丫头，但若是在沈府没了，恨屋及乌，沈家脱不了干系。
她此时过去，也代表了她们沈家的态度。况且，那丫头肚里那块肉，还是得尽早处理了。
她那乖孙，从小对自己严苛，连他娘给的通房丫头都不要，怎么会在孙媳怀他骨肉之时，犯下错事。
想到这里，她眼底一片漆黑。
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没有算计，她却是不信的。
“行了，一把年纪了，还抹什么胭脂水粉。快些过去吧。”她摆手止住了下人。
在心腹嬷嬷的搀扶下，快速来到沈仪那处。
“祖母。”疲惫的沈仪，一见他祖母，立马担忧地喊道。
沈老太太望了一圈，沈二夫人也在，穿着简单，暗自点点头，然后径直去屏风后，看了看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孙媳。
又细细问了她的病情。
看了看床榻旁小声哭泣的奶娘，沈老太太对着沈仪就是一通质问。
“孙媳贤良淑德，自从嫁到我们沈家以来，晨昏定省未曾断过。就连你娘也对她赞不绝口。我们沈家是走了福运了，才能将她娶进门。”
“你这个混账玩样，还读圣贤书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要是，真想纳了谁，孙媳难道会不同意？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这简直就是将孙媳的脸面，往地上踩啊。我打死你这个混账玩样。打死你这个混账玩样。”
她边骂，边用拐杖狠狠地抽向沈仪。
沈仪也不躲，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一连挨了六七下。
沈老太太气喘吁吁，瞥了一眼那奶娘，只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中。
这样一来，沈老太太骑虎难下了。
她本打算做做样子，且教沈仪挨了几下后，再被孙媳的人劝住，那么事情也有了转机。
想不到，那奶娘也是个狠的。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沈二夫人含着泪，捂着胸口，接到她娘的眼神，立即飞奔过去，挡在沈仪身前。
哭诉道：“纵然千般不是，他也是我的唯一的儿子啊！娘啊，您要打，就打死我吧。都是媳妇管家不严，造成如今的局面。您打死我吧。呜呜呜......”
沈老太太举起的拐杖，终是艰难地放了下来，她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孽障啊！孽障！咳,咳咳...”
一旁的奶娘，眼帘颤动了几下，默不作声。
“老夫人...”心腹嬷嬷焦急地喊道。
沈老太太摆摆手，“那孽种呢？”
“关起来了。”沈二夫人回道，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求情，却被她娘严厉的眼神止住了。
“去将她带过来。”
心腹嬷嬷小心地馋扶她，落座。
“仪儿，祖母只认孙媳肚里出来的子嗣，其他烂七八糟的人，祖母可不会认的。你可明白？”
沈仪颔首。
不管马兰肚子的孩子是怎么来的，都不能留下。
他明白的。
庶子乃乱家之源，他不会犯这个错。
只是，他不便出手。
得到沈仪同意，沈老太太略微满意，再次警告地看了老二媳妇一眼。
随即，吩咐心腹嬷嬷亲自去煮堕胎药。
不久，马兰就被带了上来。
还怀着美梦的她，规矩地与各位行礼，然后跪下。
谁也没有开口。
沈老太太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糟糕的礼仪，之后，闭目，缓慢转动左手的佛珠。
那一边的奶娘，眼底俱是恨意，耳朵竖起，身后的动静。
时间慢慢流逝着。
马兰欢喜雀跃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继而，不知明的恐慌，从心底滋滋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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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摸着隆起的腹部，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这是沈家的子嗣，是沈家的长孙，也是她的保命符。
小姐的孩子没保住，沈家不会再丢另一个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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