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与吕长台二人,又相谈一壶茶的光景,见大雪已停,只有偶尔的零星雪渣飘下,相继起身,拿起行礼离开茶棚,结伴离去,踏上官道而行。
两人不敢过于在此耽搁,唯恐再有大雪,趁天黑之前,能赶到下一个镇上,在找客栈歇息。https://m.tj268.com
“什么?早就走了?”
“是的,那位小哥天刚露白就走了。”
“多谢店家告知,叨扰了。”
“你客气了。”
捎带问过方向,李成便从镇上客栈,走了出来,嘴里自言自语嘀咕。
“这小子也太快了,”
“都怪娘,一会带这,一会带那,又交代这,交代那的,害的耽误了不少时辰。”。
昨晚早都已收拾稳妥,本来自己准备,天不亮就出发的,娘偏不让,说夜路难行,不安全,这下好了,更是遇上大雪,结果没追上。
昨夜自己兴奋的,可是半宿没睡着,恨不得当天晚上就出发,想着自己第一次,离开这个小山村,想着能和自己兄弟,一起闯荡天地,不免豪情万丈!
李成紧了紧,背在身上的硕大包裹,看了看,不在下雪的天空,加大步子向镇外赶去,他要争取天黑之前追上。
等李成赶到茶铺的时候,已到申时,天色也逐渐变黑,此时的茶棚,早已收摊,掌柜的和伙计都已离去。桌子两两相叠,板凳茬在上面,李成紧赶了半天,一路没有歇息,此刻也不免感到些许疲惫。
随即走到茶棚下面,靠在茶棚入口的柱子,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烧饼,咬了起来,虽然烧饼放在怀中,跟出炉相比,还是比较硬,雪后的夜晚有些寒凉。
李成拿出腰间的竹筒,拔掉木塞,喝了一口烧酒,顿时感觉舒畅多了,身体也不那么冷了,这酒还是今天从镇上刚打的。又坐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复差不多了,便起身继续赶路。
他猜想,今日突下大雪,周放应该不会走的那么快,或许在前面的镇上,就能赶上,所以他不敢耽搁,即使天色将暗,也要摸夜前行。
走了片刻,天变黑了,还好雪后的天气不错,月朗星稀,洁白的月光,照在洁白的雪上,倒也使得夜晚能看清道路。
此刻的官道上,早已没了行人,大都赶在天黑之前,找好歇脚之处了,李成独自走在官道上,想着周放那小子,也是独自一人,如果黑夜独行的话,会不会害怕。
反正他是不怕,他天生胆大,想着或许今晚就追上周放,与自家兄弟见面,心情倒是愉悦起来。
“老光棍哟、爬墙头哟、小寡妇哟、拿棍追哟、跑哟、跑哟、掉进粪坑、一身臭哟、、、”。
伴随着那粗糙的嗓音,小曲在四下无人的寒夜里响起,有些许渗人。
马向镇。
周放与吕长台二人,早已赶到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为了省下银两,两人开了一间客房,都是少年,都是背井离乡,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矫情是留给有钱人的。
不大的客房之内,倒是极其简单,一张榆木大床,床旁一横木架,用来挂置衣服,一四方木桌,四条长凳,桌上有,白瓷茶具一套,也就别无他物了。
此刻,二人相对而坐在桌前,简单让店家送了两个素菜,周放不会饮酒,吕长台也似不会饮酒,倒也省去不少费用,周放拿起一张烧饼,递与吕长台,吕长台也没矫情,接过就放在嘴边。
他的干粮,早在茶棚就吃完了,本来准备临行时,从茶棚购买的,周放拦着没让,说自己带的多,到镇上在做打算。
烧饼周放让店家帮忙,加热了一下,倒也软口,就是少了刚出炉时的那种香味,不过能填饱肚子就行,都不在意。
周放随即也拿起一张烧饼,就着店里的素菜,吃了起来,热乎乎的烧饼,配上热乎乎的菜,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倒也不错。
两人安静的吃着,谁也没有说话,古人言:食不语、寝不言,是为礼数。
吃罢晚饭,喊伙计收了食盘,随后伙计再次进门,送上了一壶热水,并捎带端了一个炭盆,里面的竹炭,烧的正旺,通红通红。
整个房间也有了暖意,二人谢过伙计,伙计笑笑,退出时,顺带上房门,心想读书人就是礼数多。
送走伙计,周放给吕长台和自己,相互倒了一杯茶水,二人围在炭盆之旁,坐了下来,看似二人要秉烛夜谈。
“周兄,原来你去往县城,是要找县衙从军啊,我还以为你,投靠亲戚去呢。”
“我一个乡下小子,哪来的县城亲戚啊,此次离开家乡,就是为了能够从军。”
“我看周兄你的谈吐,应该也是,读书识字之人,为何想着从军呢?”
“长台兄,有所不知,我并不算得什么读书人,我连私塾,都没有进去过,也就在私塾窗外,听过几年书。”。说出来有点尴尬,偷师学艺,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过周放也坦然告知。
“哦,这是为何?一般私塾,还都能上的,”
吕长台有点讶异,读书认字,虽然需要银两,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还不算多大难事。
“说来惭愧,长台兄。”
周放起身给吕长台,续了一杯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坐下,盯着手中,飘着丝丝白烟的茶杯,有点感伤。
看到周放的神态,吕长台感觉自己,不该如此相问,这样有点无礼之举,想必周放身上,应该有些,不愿提及之事,自己属实唐突了。勾起了他人的,难言之隐,实属不当。
继而拱手对着周放一礼说道。
“周兄,是在下唐突了,若引起周兄,心情不快,这下给你赔礼了,此事就此打住,不提也罢,你我亦可谈点别的。”
周放抬眼,看了一下吕长台,心想恐怕他是误会了,自己感伤,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起自己的童年,由此想到了父母,所以不免有些伤肾,为了不影响误会,周放赶忙解释道。
“长台兄,误会了,当不得赔礼。”
说完这句,周放便站了起来,端着茶杯,走向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雪早已经停了,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被白雪覆盖的屋顶,以及那没有行人,安静的街道。
只有几盏,竹编的灯笼招牌,在黑夜里,轻轻摇摆。
转过身来,饮了一口手中茶,冲吕长台一笑,缓缓说道。
“在我幼时,家中遭一些变故,五岁那年,在外从军的父亲,战死沙场,之后,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八岁那年,母亲病倒,家中更是艰难,十岁的时候,母亲也离开人世。”
“至此,我便成为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得亏于,邻居叔婶照顾,得以生活,叔婶待我如亲子,大恩无以为报,又怎可再为读书,给他们徒增负担。”
“读书识字,说出来不怕长台兄见笑,真是偷听偷学而来,好在私塾先生,知我家事,未曾阻拦,还偶有相授,也是感恩在心。”
“从军之想,有受父亲缘由,也有先生开示,亦有,自己心中之抱负,男儿身,大丈夫,岂能久居乡野,昏昏度日,当敢立于天地,当敢为朝从戎,哪怕无名无禄,亦不会,留一生遗憾。”。
“哪怕战死沙场,亦无所畏惧!当得无愧此世,托于男儿之身!”!
吕长台望着站在,窗边的少年,英姿挺拔的身材,面浪俊俏,一身略有陈旧的长跑棉衣,单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背于身后,表情稚嫩中带着些许威严。一双剑目。透露出一股凌云之光,心中恍惚。
似乎,面前站着一位,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这是一位十六岁少年,所能展现的气势?但是,在他面前,的的确确是一位,与自己同龄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很是震撼。
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放下手中,拨弄炭火的挑棍,站起身来,很是认真的,对着周放,抱起双手施了一礼。
“周放兄所言令在下很是佩服,男儿理当如此作为才无愧于此生。”
“哎哎哎,当不得,当不得,我就是想到啥说啥,长台兄不必这般,你我年岁相同,又一路结行,相谈甚欢。”
“感觉亲近,兄弟之间,随意相谈,不想诸多,更当不得这礼,岂不是长台兄,拿我见外了。”
一路走来,相谈到此,周放也对吕长台,很是喜欢,暗有结交之心,只是不知吕长台,心中所想,又担心自己,才疏学浅,出身低微,怕对方不愿相交。
倘若不能相交,对于一路,结伴同行,也感欣慰,至少比自己赶路,要好许些,周放坦然以对。
“周兄,多谢坦诚相告,倍感荣幸,既然周兄提及兄弟之情,如若不弃,不知可愿结下我这个兄弟?”
“自是求之不得,长台兄,有所不知,我也正有此意,还怕长台兄嫌弃呢,故而未提。”
“周兄哪来的这般说辞,你之气概,让我都些许汗颜,何来嫌弃之说,既然周兄长我月余,以后就为我兄长,在此见过兄长了。”
“那我就占这月份的便宜了,兄弟,以后你我不必拘于这些礼数,倒显得生分起来。”
“听兄长的。”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彼此心情都是大悦,二人以茶代酒,互碰一杯,一饮而尽!
“没有见过。”
“没有吗?店家你再想想,一位少年,身高比我矮上些许,长相俊朗。”
“小哥,今晚住宿客人中,真没有你说的此人,你打尖住店吗?”
“我先不住,我找到我兄弟再说,敢问店家,这镇上还有客栈吗?”
“再往前还有一家,你不妨去打听一下。”
听说不住宿,店家没有过多言语了。
“好来,谢过掌柜的。”
李成披星戴月的赶路,一刻没有歇息,夜路难行,亥时才赶到镇上,就急忙寻一客栈,打听起周放来,李成谢了掌柜,又急忙赶往前面的一间客栈。
周放与吕长台还未休息,脾性相投,并无困意,两人还在饮茶夜谈,房间内,偶尔传出一阵笑语。
“吱纽”一声!房门被打开。
周放与吕长台,同时向门口望去,一个满面疑惑不解,一个欣喜惊讶,各有表情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一位粗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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