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吴老爷带着吴夫人早早去了衙门。
等待云皎月暗中前来,双方好签订契约文书。
由于并未约好具体的时辰,两人等了许久。
大约巳时末的时辰,终于等来了要接收吴家田底权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却不是云皎月。
而是江景千……
“怎么会是你?”
“我吴家田底权如若不和美容方交换,是有价更有市!”
“那丫头片子居然会让你来和我签订契约交换美容方。”
吴老爷瞬间不知该说云皎月天真,还是她行事果决。
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
几个月前江景千和周家小姐的婚事作罢,闹得沸沸扬扬。
人家祁家三房的小姐,在宋夫人的牵线下,又大差不差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永昌侯府三子夫人。
再加上坊间传闻江景千曾对祁昭昭有意。
有这层渊源在,正常人再怎么都不会认为江家和祁家还能来往。
“吴老爷,咱们都是商户……”
数月光景,江景千如今已更加成熟稳妥。
他一身华贵锦袍,单手负在背后,单手拿着一本蓝底白字的书。
阴柔俊美的面容正对吴老爷,意味深长道,“只要能合作共赢,祁夫人无论派谁来和你签契约,你都不该过问。”
握着书脊,书页正对着吴老爷翻了几页。
翻页的速度不疾不徐,让人能看清其中几个配方,又不至于记住。
“这是祁夫人托我给你送来的美容方。”
“时间有限,她这次只整理了其中的四十二方给你,说是这四十二方足以让你转业后盆满钵满。”
“剩下还有上百个美容方,等你何时用四十二方占领青州美容业,她再分批给你当做新品发行。”
吴夫人眼睛尖,匆匆看到居然还有治疗口臭的五香丸配方。
女子爱美,有闲钱的都要在身上佩戴香囊,拿着香木扇好让自己身上带着芳香。
但口臭却不是香料能治疗的,引起好些矜贵女子的困扰。
云皎月连五香丸配方都给了,足以见她给出的美容方涵盖种类之多。
“吴老爷,咱们可以去签订契约了。等签完,这本美容方就是你的。”
江景千对吴家没什么好感。
上月水涝,青州缺粮现状已经出具端倪。
不少民众出现卖妻卖女现象,典当家用,日子很是贫苦。
吴家身为青州粮业大户,明明有粮却不肯投入市场。
又由于精明过头,算计手底下佃农的粮食,以至于大多农户即使收成没被水涝影响,也没有多少粮食可以温饱。
若非他不想让好好的青州城毁于一旦,他不会答应云皎月的嘱托。
……
云皎月躺在私宅后院里的一棵黄槐树下。
摇椅摇晃咿呀发出细微声音,暖阳穿插枝繁叶茂的黄槐洒在她脸上。
幸好脸上用团扇挡着,不至于刺眼不舒服。
她看着头上数不清的五瓣黄色花朵,心情很好。
算着时辰,江景千应该也已经成功和吴老爷签订了契约。
祁长瑾坐在石桌一旁,桌子上摆着几碟点心,岁月静好看着云皎月晒太阳。
摩挲腰间系着的暖玉,“你为什么会选江家大少爷?”
“吴家田底权价值千金,你就这么相信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吴老爷?”
云皎月神情放空,没有隐瞒直说道,“不是相信,而是他合适。”
“段家灭门那夜,他能不逃之夭夭,转而在姜寻眼皮子底下将周沁救出来,就能证明他心性纯良有原则。”
“而且你想想,当初周家借给江家银钱,开的月息是三分。”
“几月时间就能将债务还清,说明江家行商颇有手段,江家以后都是江景千的,他的本事也不会小。”
她认为,一个在危急关头能去救前未婚妻的人,不会是坏人。
毕竟他不去救周沁,也能毁婚。
“这位江大少爷不漠视人命,就算是为了维持青州城的繁荣安定,他也会自愿帮我去和吴老爷签订契约。”
云皎月看得很开,细长手指握着团扇,坐直身子扭身去看祁长瑾。
轻笑,“再说田底权而已,地这种东西,一旦改朝换代就全没了。”
“说句大不敬的,皇室子嗣凋零,皇子年幼,贵妃又是大梁人。”
“以后大齐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江景千就算成为第二个吴老爷我也不怕,只要他老老实实实行永佃制。”
大齐奉行土地自由买卖的政策,有关田底权的买卖转租都十分频繁。
不会有人去关心田底权的拥有者究竟是谁。
而佃农也不会长期关注这种事情。
等风头过去了,如果她需要,再找个机会收回田底权到她手下就是。
“吴家手底下的数百顷良田,不受天灾灾害的良田肯定不少。”
“江景千实行永佃制,不将庞大的粮食数量集中。佃农买卖粮食不受阻,青州饥荒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再降低。”
她可以在青州开些粮铺,分批将空间里的粮食售卖。
要是粮食还不够,再在空间种植。
总能维系住些许时局。
“对了长瑾,今天我得出去,你分几个人给我。”
云皎月从摇椅上起身,走到石桌旁拿起一块栗子糕。
咬了一小口,“京都船舟戒严,我是偷跑出的京都。”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我在青州,我也不想那么早暴露行踪,所以祁家的人就不好堂而皇之地用了。”
祁长瑾如松如月,端坐着的身影清瘦如竹,清雅矜贵。
那袭明朗洁净的锦袍很合身,宽肩窄腰教人不能移开眼。
注意到自家妻子明显带有欣赏意味的神情。
声音有些发烫,“出去注意安全,这里的人你随意差遣就是。”
云皎月得了准话,拍拍手上沾着的糕屑。
准备挑人出门。
正巧李敬之怒容满面,揪着审问过的黑衣人,气不过一把踹到地上。
“长瑾,他招供了。”
“他说他背后的主子是我表哥武定侯,可这怎么可能?!”
云皎月明媚眼眸紧缩。
视线里地上的俘虏,脸被刀划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奄奄一息倒在地面上,昨夜穿着的黑衣这会儿湿漉漉全是血液。
碎石都沾了鲜红颜色。
他黑衣破破烂烂,鞭子抽出数不清的裂口。
酷刑之下,十根手指头,每根手指都被长长的银针刺入推进。
银针未完全推入,半截露在太阳底下反光。
李敬之满脸肃杀之气,俯视俘虏,“你一定在说谎!”
半蹲去掐对方咽喉,后者脖颈青筋暴起难以呼吸。
眼里杀机四溢,不假思索,“武定侯有什么动机去谋取囤粮村的粮食?”
“他根基大多都在京都,就算谋取了,粮食又能运到何处!”
“怕是没藏好粮食,谋反的帽子就会扣到他身上,这不是白白担了灭族之罪?”
云皎月细眉微挑,有些意外。
没想到李敬之对陆乾的兄弟感情竟然并不淡薄。
她挽起的乌黑长发被风吹拂,望着祁长瑾俊逸出尘的脸庞。
只见男人轮廓棱角分明,如玉的姿容神情不同此刻李敬之露出的暴怒。
在俘虏供出陆乾时,祁长瑾气定神闲。
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云皎月脸上情绪不显山不露水。
思索片刻,心里早已有答案。
她走到俘虏身旁,一脚碾在手背!
对方手指里含着的银针,瞬间在血肉中被挤压!
逼问,“你说幕后指使是武定侯,可有证据?”
地上俘虏痛苦嚎叫,脸部肌肉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满脸刚结痂的伤痕就齐齐渗出血渍。
伤口再次裂开!
俘虏迸射出的鲜血顺着柳叶状的脸部痕迹,弯弯曲曲淌到嘴边。
口腔里尽是铁锈腥味,“是……真的是武定侯!”
“我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没有撒谎。”
云皎月试探:
“可我怎么记得昨夜你们撤离之前,有人称呼为首之人为大人?”
“如果真的是武定侯,那你们不是该称他为侯爷?又怎么会叫大人?”
俘虏眼睛混沌,疼得满眼涨红。
云皎月刚挪开狠踩手背的脚,他就下意识捂住。
畏畏缩缩,“昨夜之所以称呼领头的为大人……”
“是……是因为出现在囤粮村外的是胡嘉大人。”
闻言,云皎月忍不住发出笑声。
好看的眼眸迸射出一抹被人当傻子糊弄的恼意。
眼底冰冰凉凉,“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嗓音残酷,“既然你根本不怕死,那就如你所愿不必再活!”
云皎月望向深陷矛盾之中的李敬之。
目光微微一凝,沉声道,“我离开京都前,见过武定侯和胡嘉。”
“幕后黑手不是武定侯府。”
“他们走的是水路,我从陆路出发,日夜不歇用汗血宝马换乘才赶到青州。”
“他们这个时候肯定还在海上漂着,不会那么快到青州。”
李敬之听到云皎月下的结论,呼吸间健壮胸膛的起伏终于平稳下来。
眼里厉色一闪,狠狠用手钻进俘虏的伤口惩戒。
沉下脸,“你找死!”
云皎月对这类被糊弄过后的血腥场面见怪不怪。
抿了抿唇,提起正事,“敬之,私宅里还有多少俘获的黑衣人?”m.tj268.com
“还三个。”
云皎月点点头,“三个足够了。”
用意念从空间里摘取出所需之物,放进有两只手大小的精致木盒里。
装作进内屋去拿东西,出来后,“昨夜我就在想,这些黑衣人在囤粮村放火后,居然直接用刀自尽。”
“这缘由思来想去,除去幕后指使者对他们有恩,也只有他们家人的性命,都被拿捏的这种可能。”
将木盒递过去,“这些俘虏不怕死,就算你们把他们扔到拱卫司,嘴里也不会有一句实话。”
“对付这种不怕死的人,得反其道而行。”
“我有法子,让他们吐露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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