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顾行微抿的唇讥讽上扬,日光倾斜拉长映在草地上的身影。
胸腔传出嘲弄声,“你与祁长瑾在青州城纠缠不清,此事人人得见!”
“大齐近年不太平,朝中三品以上大员死于流匪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我若杀了文安公主,再放出消息混淆视听……”
阴鸷扭曲的目光落在云皎月身上。
轻笑,“你们说,陛下是会认为我无缘无故杀掉文安。”
“还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旧情复燃,引得她伤心自刎可信些?”
宁顾行沾着血的手掌钳住文安公主的肩膀,苍白脸庞冰冷笑意涟漪般散开。
冷漠声响笑得云皎月紧蹙着眉头,毛骨悚然。
在过去一年,她努力去学习象棋,闲暇无事还会钻研《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籍。
毫不夸张地说,她在疯狂地提升自己的博弈能力。
可惜,不管再怎么提升自己的能力。
遇上不正派随时随地随机应变,且具有主角光环的对手,只会陷入被动。
文安公主的拖后腿,宁顾行的不择手段……
还是将事情的发展,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她要将吴晦交出去吗?
不交出去,宁顾行会毫不犹豫杀掉文安公主。
届时她和祁长瑾就算能洗清杀害公主的嫌疑,他们一路从青州走来至永旺县的事实,还是会被人添油加醋,成为刺激公主而死的铁证之一。
可要是交出去……
文安公主的确能活下来,但祁长瑾未来黄雀在后的谋划就彻底落了空。
云皎月紧闭着双眼,温热阳光透过眼皮遮不住光亮。
无论怎么选,她都觉得选的会是一条将来会让自己步履维艰的路。
额间汗水混杂着他人溅在脸颊的血液,稀释后滑过肌肤从下颌轮廓坠下。
睁开眼,抿了抿唇。
目光复杂定睛问道,“文安公主,你执意留下,陷我和长瑾于两难。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讨个答案不罢休。
后者心里坦荡,面对云皎月的质问丝毫没有愧怍。
嘴角微微扬起嘲谑道,“云皎月,倘若没有你,我和祁长瑾的关系或许能更稳固。”
文安公主侧身凝望段瑞的墓碑,内心无比安宁。
沉沉叹出一口气,启唇,“如今,你们成双结对出现在我面前。”
“那你们和宁顾行对我来说,不过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而已。”
云皎月阴沉着脸色,张了张唇刚想说话又被对方打断。
听到她自嘲,反将一军问道,“平心而论,你将吴晦送到我面前确认他的身份,不是也有那么点心思,想将他作为你们夫妻赢到最后的筹码不是吗?”
文安公主勾起绯红薄唇,迎着阳光惨烈一笑。
精神麻木,不怕疼痛。
柔软白皙的脖颈往刀刃移了移,“我不想让我唯一的亲弟弟,长大后会陷入祸害不断顾此失彼的境地。”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我才能真心对待煜儿。”
文安公主纤细脖颈沁出血珠,晦暗的眼珠子填满痴狂。
拿捏住云皎月,逼问,“所以云皎月,吴晦这个孽种,你交还是不交?!”
宁顾行细长阴险的眼睛眯着,审视身前的人质。
莫名想起一句话,礼乐囚姬旦,诗书缚孔丘。
人越是讲究尊卑有序,辅以礼法道德,就越是会束手束脚被有心人钳制。
今天就算是陆崇来了,面对突然倒戈的文安公主,照样还是会被束缚。
无法兼顾愚忠保护拖后腿的公主和不交出吴晦。
云皎月难以抉择,良久道,“如果我没打算交出吴晦呢?”
文安公主表情严肃冷厉道,“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从青州声势浩大到永旺县,我若死了,任谁都会觉得你逼死皇家公主!”
“云皎月……你说这天大的罪名扣在你身上,大齐满朝文武天下儒生,会不会对你口诛笔伐?”
“到时候,你认为我的父皇,他会放过你,会放过祁长瑾吗!”
云皎月眉心紧皱,文安公主地位再尴尬,好歹也是帝王之女。
且不说天下人的谩骂,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淹死她。
就说文安一死,崇明帝就无法抬举祁长瑾当自己的准女婿。
在帝王心目中,西宁侯府有公主儿媳,宁顾行和侯府又是亲戚。
没有了准驸马名义的祁长瑾,在朝臣中势弱。
崇明帝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不用想都知道,首当其冲迁怒的就是她这个变数。
云皎月秀眉拧着满是不悦,实在是厌恶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
偏偏她就不是那种让圆就圆让扁就扁,受人掌控任人摆布的人。
“文安公主,我与长瑾,都是愿意竭尽全力守卫九皇子的人,抛开与他要好的原因外,我待他也有愧疚与真心。”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要妄图以三言两语胁迫我。”
“因为……我不会买账!”
云皎月语调放缓,竭尽全力拖延时间。
宁顾行中箭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主角光环外加用了金疮药,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死不了。
但死不了,不意味着身体的忍耐不能到临界点。
对方唇色泛白,握剑都不如先前厮杀的力度。
再拖一拖时间,应当能晕厥。
屏气凝神思索一段时间后。
转而与宁顾行谈判博弈,“宁顾行,你所中带脊短翼箭,此箭可以穿胸透背,就算穿上铠甲也难以抵挡,更何况你一身轻便衣装。”
“你执掌拱卫司,应当知晓这种箭的威力。”顶点小说
带脊短翼箭,箭头中部起脊,呈三角状,后有两短翼。
一旦射及体内,通常无法拔出,只能通过手术取出。
即使取出箭矢,仍会留下很大伤口。
假使医治操作不当,哪怕伤口不在重要部位,也极有可能因细菌感染而死。
“箭矢对人体组织伤害严重,可以直接侵害神经系统和血液系统。”
“紫微斗数说,十年一大限,对于脊短翼箭来说,三年内就能让你旧疾复发,面临大限。”
尽管清楚宁顾行主角光环强大,同样都是一支箭,能要别人的命,却不能要他的命。
玩起了时间差,反正宁顾行不知道自己是造物主得天独厚的宠爱者。
进行交易,“以你的伤口情况,根本不足以撑到京都医治。”
“而袁州青州沧州之内,毫无疑问最有名的大夫是我!”
“若你愿意放了文安公主,我会亲自为你医治!”
细菌感染可以通过血液感染全身,吴晦再重要,她也赌宁顾行不想死!
垂眸抿唇,面带浅淡笑意。
锐利双眸闪着冰冷嘲讽,刺激道,“你为了裴瑰,能不远千里至青州找我。”
“难不成愿意迎来三年大限,让裴瑰病愈孤家寡人,抑或再嫁?”
再嫁二字传进宁顾行耳中。
准确无误蹦到了后者的雷点上!
男人心脏一抽一抽地绞痛,杀伐果断者眉心凌厉。
恼怒的气场陡然裹挟在场所有人。
宁顾行黑色眼眸暗了暗,内心升起剧烈的占有欲!
他是敢在阎王手里和自己抢命的人,一贯都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怎么会愿意将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娶进门的妻子拱手让人?
大限身死,他不怕!
但让心爱的女人再嫁,和他人耳鬓厮磨?
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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