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眉心折着,喉咙轻轻发出几声轻蔑嘲讽的呵笑。
冷声,“你是受宁大人指使不假,但你别忘了!”
“你只不过是一个初入拱卫司的微末鼠辈,倘若明日段副指挥使发怒,铁了心要为自己女儿讨公道!”
幽邃眸子半阖,“难道你认为宁大人会保下你?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会推你出去顶罪!”
云皎月不加掩饰嘲笑对方,自以为背靠宁顾行就能高枕无忧的天真。
王银眼皮耷拉,眼珠子骨碌碌烦躁转了转。
用仅有的认知快速思考。
在他看来,五城兵马司的提督权在拱卫司,段副指挥使在宁顾行面前,连屁都不是。
所以他的女儿别说是被非礼,就是没了命,也不一定能拿宁顾行怎么样。
绝大可能,会吃下这个闷亏。
“祁夫人,你别吓唬我。”
“段家那样的门户,他们怎么可能会对外宣称自家女儿被非礼?这不是将丑闻摆在台面上白白惹人笑话?”
“更何况段小姐只是被非礼未遂,他们又没有证据证明非礼之事和我有关。”
云皎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细微弧度。
她眉眼冷厉,压迫感似寒冬腊月从天空灰蒙蒙压下来的大雪,睥睨地面上毫无生存能力的蝼蚁。
身子冷不丁坐直,双手顺着姿势上移,缓缓抚过上漆的木纹。
嗤笑,“你这个人心狠有余,却实在天真。”
“你刚进拱卫司不久,还没习惯一件事情。”
“那就是,坐拥权势者要取人性命,并不需要确切的证据。”
“就好比拱卫司排除异己,从来不会将实打实的证据摆在人前。他们只会捏造证据,甚至连证据都懒得捏造,只口头定罪。”
王银愣在原地,混沌一团的大脑仿佛突然被火药所轰炸。
被这几句话,惊得合不拢嘴。
事实还真如云皎月所说。
他记得吃酒打牌时,其他当差之人提及过,他们的确可以挟势弄权、罗织罪名,再诬陷异己铲除!
脑袋缓缓清明,开了窍。
那条从眼角延伸到嘴旁的蜈蚣疤痕,既狰狞又扭曲,脸部肌肉戾气浓重。
懊恼起来……
是他自己太没有耐心!
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大可以等自己羽翼丰满,再借他人之手给王麻子安上罪名!
而非不够聪明的,误以为能借非礼段月蔷之事除掉王麻子。
王银眉头紧皱出三根线,今日落到云皎月手里,恐怕难以有生路。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小心谨慎坐上人上人的位置,再借由别人的手除掉眼中钉!
“祁夫人,王麻子的事情,是我行事不够谨慎。”
“要是明日段副指挥使真要杀我,又或者宁大人要指责我办事不力……这些后果,我都承担!”
阴沉着脸庞,怒己无能。
愿赌服输,中气十足道,“你要是想抓我去和段副指挥使示好,我认!”
“谁说我要抓你去和段家示好了?”
“什么?”王银猛地抬头。
遮掩不住惊诧,愕然盯着,“如果你不是为了向段家示好,那你让人抓我干什么?!”
疑问声回荡在宽大的堂屋,外头传来缥缈虚无的吵闹声。
是商道上传来的声响。
云皎月双眸微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夜武定侯出动人马,维持灯节秩序。
还有她近月看到京都掀起的那股奇装异服之风,无一不和她想早日推倒姜王府有关。
暗下决心,京都这个大染缸,不适合她这种只想过安生日子的人生存。
这里,不能再长久待下去。
最晚等到姜王府被处决那日。
哪怕是付出一切代价,她也要处理好和离一事离开。
云皎月脸上的轻柔之意凝结,抬了抬眼皮。
缓声,“我抓你……是为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
“拱卫司暗探无数,各家官员府邸,少说也有眼线。”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内线。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受我掣肘,成为我在拱卫司安插的一把利刃!”
就算真玩不过那群玩弄权势的老狐狸,也能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云皎月腹诽着自己的潜台词。
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戾气,抛出橄榄枝:
“做我的内线,我会帮衬一把你家的海产生意。”
“你办砸宁顾行吩咐给你的差事,也不用怕被问责。我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定能保你身家性命,步步高升。”
王银缄默不语,阴鸷眼底满是古怪。
冥思苦想不明白,问道,“你为什么选我?”
云皎月抿唇,纤细手指扶了扶额。
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本来不想说,但你既然问我,我便告诉你。”
“因为你蠢,算计王麻子时,正好时运不济撞到我的手里。”
“额……”
王银语噎。
云皎月话锋一转,没太给人难堪。
挽尊道,“不过你够狠,我偶尔也会欣赏行事狠辣果决之人。”
王银手腕被麻绳勒出红痕,疼痛之下双手挣扎磨破皮。
云皎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鞘。m.tj268.com
指腹浅浅摸了一把头尖而薄的锋利匕刃,眼眸不带人性和温度。
精铁在烛光下闪着削铁如泥的锋芒。
“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按我说的做,以后听命于我!换取今夜你的性命!”
“要么,我就用这把匕首,送你去见阎王!”
云皎月半蹲在王银身前,侧着匕刃,刀锋冰凉贴到男人跳动的大动脉上。
王银心脏卡在嗓子眼,不自觉绷紧背部。
没有丝毫犹豫。
下意识铿锵有力道,“我以后一定听祁夫人你的话!”
咽了咽口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我不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再不济,先保住性命,等离开牙行,再出尔反尔。
云皎月漆黑眼眸杀意不减,匕首没挪开。
她根本不信任王银的鬼话。
淡淡出声,“你答应得太快了。”
王银整张脸皱成一团,“祁夫人,您这人也是真奇怪。”
“怎么我答应得快,您还不满意了?”
“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你是心悦诚服当眼线,还是权宜之计哄骗我。我分得清楚。”
云皎月思索着片刻,威逼利诱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你怕当我的眼线,一旦宁顾行知道,会扒了你的皮!”
扒皮两字传入耳朵里,王银脸色猛地煞白。
在寻常民众眼里,扒皮只是争吵时的负气之言。
可在拱卫司,并不是那样……
在拱卫司的牢狱里,他见过不少被扒皮抽筋割舌的场面。
每见一次,他夜里都整宿整宿睡不着。
除非他脑子进水,才会冒着极端痛苦死无全尸的风险!
去背叛宁顾行,当叛徒!
“王银,你可能不知道……”
“其实你们拱卫司扒皮抽筋的手段,我也会。”
“呕——”
王银在脑补和言语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干呕!
大声吐出几口酸水。
脑子里冒出血淋淋的牢狱,尽管他现是在牙行,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是出现了创伤后遗症。
云皎月不慌不慢,继续恐吓,“除了扒皮抽筋,我还会其他的花样。”
“譬如撬开你的脑壳,拿棍子搅你的脑浆。再譬如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烤熟了塞到你嘴里。”
“等你身上的肉没了大半,我就拿参汤吊你的命,再拿雕刻刀在你的骨头上雕刻。”
正儿八经讨论起来,“嗯……雕刻山水画怎么样?”
“还是人物画?还是做成两面透雕的人骨装饰品呢?”
“呕!!!”王银吐得五脏六腑抽搐。
一个大男人弯曲着身体在地上侧躺,吐得抽筋,喊痛!
看向云皎月的眼神,也变得惧怕。
恶魔,云皎月这个官妇就是个恶魔!
拱卫司根本不会拿参汤吊着人犯的命,而这个女人,竟然狠心到愿意花大价钱折磨他?!
她比宁顾行还会钻研害人的性命!
云皎月轻笑,心情愉悦。
显然自己的恐吓起效果了。
“所以王银,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只要你这辈子都扮演好眼线的角色,我保证护你和你姐姐安危!”
提到姐姐,男人抽搐的身体很快平静下来。
他强制自己大口呼吸空气,镇定后凝视着波澜不惊的云皎月。
他脑子里晃过很多前尘往事。
他出身于商户之家,父亲年迈时,他还小。
只能先行招赘,招了王麻子那个长相丑陋,能撑起王家商业的女婿。
他在京都,看自家姐姐受尽王麻子的辱骂。
也看惯了民众对东厂的敬畏。
所以望沧楼那夜后,他知道拱卫司招人,就在王麻子面前说尽好话,要进拱卫司当差。
他本想一步一步走到高位,能在京都呼风唤雨,能以一己之力庇佑家里!
可没想到,拱卫司也好,寻常的官员夫人也罢。
居然手段都十分狠戾,对待人,就跟对待畜生一样!
该怎么选,他很清楚!
好歹心肠狠毒的云皎月身后,还有个清廉正直明辨是非的帝师!
他若是效劳云皎月,他和自家姐姐的下场,起码不会比效劳宁顾行要惨。
又吐了几口酸水。
败下阵来,“我……我愿为你效力。”
“当你的眼线,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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