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跌跌撞撞的赶到医院,现场已被警察包围起来。
病患,家属被挡在外面,被制止着拍照,录像。
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感慨,有的在惋惜。
通过病房里其它人的介绍,很多人知道这个跳楼的男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坐牢,女儿辍学,妻子早逝……
命运的一粒微尘,落到每个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背不起来的大山。
“才五十多岁啊,这么想不开。”
“穷就是原罪,他或许是不想再拖累孩子,累了吧……”
“这下子倒是能好好的休息休息。”
沈晗接近了包围圈。
看着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人。
她大脑一阵混沌,遍体生冷,力气被抽空。
尖声叫着,沈晗扯开了警戒线。
警察本来要拦,被告知身份后,轻轻叹了口气,怜悯看向已无丝毫理智的沈晗。
人间惨剧见的多了。
心脏也开始麻木,可它毕竟是热的。
有人不忍侧过了目光。
有人想去拉扑在血泊中的女孩。
整个现场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有如同泣血的哭声时而响起。
一个小时。
沈晗谁都没让靠近父亲。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她只有他了。
尽管累一些,苦一些,她愿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茫然的守在父亲身边,眼泪早就流干。
……
聚餐接近了尾声。
刘思远少少陪着喝了些酒。
他看了眼圆桌前越来越放松的员工,找机会出去透气。
点了支烟,靠着二楼的栏杆。
瞧见司徒静也跟着走了出来,刘思远把烟盒递了过去:“抽一根不?”
司徒静摇头:“我抽不惯你这种烟,尼古丁含量太高,你不如也抽细支好了。”
“那我还不如戒掉。”
“你那点烟瘾配用戒这个字嘛。”
司徒静跟他并肩站着:“一会带你去看看我酒吧的变化,现在铂金全面放弃了发展ktv,洗浴中心这些生意,只专注做酒吧。”
“近期有海城那边的人亲自来找我谈合作,计划打造一家全国最大的酒吧……地点暂考虑的有三个,金融街,市中心的广茂大厦,海源路,你怎么看?”
“广贸大厦附近合适,既靠近海城最大的步行街,又是网红打卡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有很多明星就近居住。随便去一个,都是种无形的宣传。”
“脑子转挺快啊。”
司徒静赞道。
“入一股不?”
“想入股,你看我把我卖了能值几个钱?”
“以你这张脸入股,有事没事过去转转,无形的宣传。我跟那老板商量商量,给你个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间的干股如何?你要嫌这钱赚的轻松,顺便兼任个名义上的经理,有麻烦你帮着协调解决。”
“你可别小看这点股份,这酒吧如果做的话,我跟那位至少计划投五个亿。”
刘思远笑:“你让我去给你看场子?”
司徒静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你饭间提起的那个叫沈晗的员工,你俩啥关系?”
“她是个适合做事的人,我不在国内。李昂入职大部分就是她促成的,比较核心的员工。”
“漂亮不?”
刘思远记起点事,拿手机看了一眼。
他俩小时前给沈晗发的消息,询问请假原因,她一直没回。
这有点反常。
以往她都第一时间回复,加上过于上心工作,微信提醒故意设置的很明显。
刘思远随即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蛮有好感的女孩,身处绝境而自强的那股劲很打动人。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沈晗不会轻易请假。
真碰到什么困难,能帮倒是可以帮一下。
电话响了好几秒钟。
突然的一阵哭腔传来。
“我,我爸去世了……”
刘思远眉头皱了下。
沈晗父亲不过就得了个治不好的慢性病,怎会去世?
并发症?
他隐约记起来了那次送女孩回家,租房窗口那道等着女儿回家的,佝偻的影子。
没见过沈晗父亲,但刘思远知道,那一定是个对孩子不比任何父母差的人。
沈晗精神有点失常。
从她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的声音中,刘思远只听出了大概。
大约是在沈晗出门之时,沈怀安找机会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眉头皱的更深,迟迟的被那股忽而滋生的闷气给占据。
淋过雨的人,更知伞的重要性。
刘思远自己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
他有些懊恼,明知她家庭困难,偏考虑着对方自尊,没有直接的去进行帮助。
有钱,或许就能避免这种发生在身边的人间惨剧。
“怎么,出什么事了?”
司徒静看他放下手机,问道。
“沈晗父亲跳楼去世了。”
“这名字挺耳熟。”
司徒静仔细回忆着。
刘思远道:“她哥哥是沈行军。”
司徒静惊疑不定:“你竟然让沈行军的妹妹在身边工作!!”
“一个普通女孩,连续巧合碰到过几次,大概就是有缘呗。我去医院看看,她全家就剩她自个,别再出其它意外。”
“我跟你一块。”
“你去干什么?”
“你喝酒了,我帮你开车行不?”
司徒静回包厢取包,先一步下楼。
医院,院长办公室。
老院长还在打着官腔,对沈晗表达同情,又暗暗敲打着。https://m.tj268.com
“小沈,你心情我理解,事也已经不可挽回。我不怪你爸对医院造成的名誉损失,只希望媒体采访的时候你如实的回答……要不是可怜你,五万块的丧葬费本来也不该医院出,反而还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是一份协议,你签一下,我让人帮你联系殡仪馆。”
几页a4到了面前。
沈晗拿起笔,颤抖的写不出名字。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纸上。
老院长隐着不耐,要不是担心媒体把节奏带歪,他根本不需要跟这小姑娘好言好语的商量。
晦气。
都快退休了,出这种事。
上次医院有人跳楼还是十五年前。
沈晗终于签好了字,接下来拖着步子离开办公室。至于院长又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到。
走廊里,刘思远跟司徒静是打听到这的。
迎面看着行尸走肉,浑身沾满干涸血渍的女孩。
他走了过去:“医院有责任没,准备追究医院责任么?”
沈晗摇头,把遗书拿了出来。
刘思远接过来观看,歪歪扭扭的字迹,是说明跳楼原因跟医院无关,还有后事的一些交代。不需要办丧事,火化后,把他骨灰扬在距离关押沈行军不远处的恒安河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是怕自己女儿跟医院发生矛盾,势单力孤的受到伤害。又怕葬礼需要花钱,墓地买不起……
刘思远看出她心神绷的太紧,随时有崩溃的趋势。轻拍了下她肩膀:“意思按你父亲的遗嘱做对吧?”
得到答复,刘思远继续:“既然这样,再去看他一眼,我帮你联系殡仪馆。”
司徒静心情也有些沉甸甸的。
死亡容易,难的是自寻死亡。
听刘思远说这女孩的父亲也不是啥过不去的绝症,仅仅因为缺钱。
没见过死者,可死了还能惦记着孩子处境。有理智的交代后事,带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她看向刘思远:“我陪她一块去见她父亲,你去医院再跟院方聊聊,看能不能帮她要笔钱……”
沈晗突的崩溃:“我不要钱,我就想要我爸。”
司徒静陪她蹲了下去:“他是怕牵连你才先走一步,他人还在医院,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刘思远没说话,被走廊氛围影响的转过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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