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行李回到西城区的住处,这套复式是她爸何晋平的遗产,她妈六年前卖房改嫁初恋,直到今年梁纪深重新买下,继父得知何桑傍了一位老总,怂恿她妈来骗钱,起初她心软也填过无底洞,渐渐地断了联系。
下午黎珍来找她,捂着脸痛哭流涕,“我老公提离婚,我和前任泡温泉被他抓包了。”
黎珍前任是一名丧偶男教授,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她说那种故事感的熟男非常有吸引力。
何桑觉得,论风度,没有男人胜过梁纪深。
他只站在那,轻而易举勾起女人的欲望。
黎珍哭完,问何桑,“梁纪深给你多少补偿啊?”
何桑开冰箱拿水果,“这套房是他买的,别的我没要。”
“舍弃物质换来男人的愧疚。”黎珍一语道破,“等他怀念起你,后悔错过这么纯粹又省事的女人,这招以退为进,比那些狮子大开口的女人高明。”
理是这理。
这年头分手和离婚,逃不掉“伤财动产”。
人各有志,有图钱的,图情的,图搭伙过日子的。
除了上回头脑一热没吃药,何桑爱他也算规矩坦荡。
她不愿毁了这段。
那几日何桑浑浑噩噩始终缓不过神,无论做什么,眼前都会显现梁纪深的样子。
笑或不笑,严肃或缠绵。
离开时收拾得太急,何桑误带了他的剃须刀,无数个早晨,他清洌的须后水味道,粘稠潮湿的激吻,梁纪深喜欢将她抱在水池台,一边忘情吻她,一边抚摸臀后的胎记。
他对她的身体很上瘾,两具像齿轮一样默契合拍。
何桑这头失意,曼丽却风光无限,趾高气扬挤兑她,俨然大姐大的做派。
《色戒》的原定男主换成了流量鲜肉,院长告诉何桑,这个鲜肉的上位史不简单,一丝不挂敲女导演房门,和富婆大战七天七夜,如今的金主是胡润榜大佬的太太,捧他演话剧为了镀金,混电影圈。
何桑有耳闻,鲜肉经常玩剧组夫妻,在横店甚至搞过“厕所门”,这次他提出要保留电影版的激情场面。
正式演出当天,鲜肉临开场才到,长得油头粉面,竟是个咸猪手,趁着拥抱的姿势,摸进何桑的旗袍底下,暗示性地掐了她一把。
她快速挣脱,往台前走,视线恰好晃过第一排,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男人坐在观众席中间,穿着灰蓝色的毛衣和西裤,清俊又斯文,但眉目一股阴郁的野劲儿,相当压人。
他椅背上的羊绒大衣是何桑跑了大半座城挑选的生日礼物,鲸鱼纽扣更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针脚烂,他倒是没嫌弃。
何桑肉体深处的血管蓦地跳动起来。
彼时男人也注视她,头一次旗袍打扮,像一朵妖娆火红的玫瑰,在灯光下明艳不可方物。
梁纪深知道她极具风情,性子又冷冷冰冰,很有意思的反差,为数不多见过她的朋友,少不了感慨一句:征服这款女人最有成就。
他眯眼,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面。
同桌的老总是外省资方,意犹未尽看何桑,“年纪不大,真有韵味。”他吩咐一旁的保镖,“去打听,她出不出饭局。”
梁纪深不露声色,拇指摩挲腕表的表带,没开腔。
保镖出来,和赶场的曼丽打了个照面,拦住她,“何小姐是什么行情。”
曼丽一愣,“饭局吗?”
何桑清高,根本不干这活儿,不过有机会泼脏水,曼丽自然不放过,她挨近,报了个数。
保镖向老总如实汇报,“十万。”
梁纪深面色微沉。
“价不贵,梁先生,散场一起热闹热闹?”
老总探过他的底细,不算重欲,贵胄子弟中属他的要求高,起码要有好感,单纯泄欲,他没兴致。
有消息称他和一个话剧演员关系匪浅,老总赌他嗜好这口,还真请动他了。
“稍后我有会议,再约。”顶点小说
梁纪深莫名的燥意,披上外套扬长而去。
绕过楼梯口,他进入一扇门,院长已经在恭候,茶几上一壶沏好的毛尖,“梁先生。”
他落座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问,“她怎么换戏了。”
院长清楚何桑与这位分得体面,基于此,不敢隐瞒内情,“崔曼丽攀了高枝,很宠她,我不得不安排。”
梁纪深表情极淡,“什么高枝。”
“姓黄,是梁总的部下。”
“我二哥?”他挑眉,若有所思转动手里的茶杯,“她好歹跟过我,不管什么来头,公然打我脸,不行。”
“那您二哥...”
梁纪深撂下杯子,“任何人也不行。”
院长心有余悸,“我明白。”
送走这尊大佛,院长忙不迭冲到后台,何桑正在卸妆,他温声赔笑,“小桑,曼丽的现场反响不如你,你接着演吧。”
何桑感觉到意外,“她肯吗?”
“是院里的决定。”院长拍了拍她肩膀,“曼丽没你有眼光啊,没跟对人。”
她握着眉笔的指骨凸起,没吭声。
跟对没跟对,统统是黄粱一梦罢了。
是梦,总要醒的。
何桑走出剧院,拉车门,一只男人的手从侧面挡住她,“何小姐,留步。”
她停下,男人是梁纪深的秘书,程洵。
“您有时间吗?”他解释,“您的护照在梁先生书房。”
何桑说,“麻烦程秘书代劳。”
程洵笑,“梁先生让您亲自取。”他示意不远处,黄昏的光影笼罩住车里的男人,只一副模糊轮廓,裤管笔挺,双腿修长。
何桑有顾虑,“什么时候取?”
“今晚。”程洵也懂她的顾虑,“宋小姐不在。”
话已至此,她没法推脱了,“我七点到。”
程洵恭敬颔首,回车上,梁纪深在后座连线视频会议,近期突发状况多,他没睡过好觉,沉沉的倦意,“散会。”
合住电脑,程洵发动引擎,鲜肉的房车从对面驶来,两辆擦肩而过,梁纪深忽然降下车窗,意味不明扫了一眼。
经纪人发觉对方不太友善,瞥车牌,一串触目惊心的0。
“你认识他吗?”
“眼生。”鲜肉摇头,“他在vip席。”
经纪人琢磨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可能和女主角有关,咱们得罪他了。”
鲜肉不服,“他和胡姐比呢?”
“你不要以为胡姐疼你,什么丑闻也压得下,她有老公!”经纪人没好气,“你收敛点,少沾染同行,当心惹祸。”
晚上,何桑到达檀府1号,车库门是锁着的。
梁纪深关机。
她又打给程洵,同样关机。
约定好见面却失联,不像梁纪深的风格。
除非,是陪宋禾。
他搁在心尖上五年的宝贝,谁都要让路。
何桑窝火,编辑短信发程洵——他没在家,还请你转交我。
*
次日何桑到剧院彩排,推开化妆间的门,没察觉边框劈开了一条叉,支棱的木屑猝不及防剐破她额头,划出长长的口子,当场血流如注。
同事见状,惊慌大吼,“桑姐毁容了!”
何桑摁住伤口,火烧火燎的痛麻,血痕淌过双眼,依稀是曼丽打开隔壁门,半蹲半笑,“桑姐,你也太不小心了。”她递出一包纸,“漂亮是本钱,没本钱了,饭碗就砸了。”
何桑直勾勾和她对视。
曼丽咯咯笑,又扭着腰肢回去。
演替身的小姑娘闻讯赶来,说撞见曼丽收买保安偷偷动手脚,那名保安今天请假没上班。
院长立即报了警,也找到了保安,他只承认疏忽,没及时维修,不承认蓄意谋害。
后台是女演员们换装的地方,没摄像头,证据不足,警察也只好不了了之。
何桑额角到颅顶一共缝了七针,她谈不上靠脸,是靠身段和功底,可这行从来不缺要哪有哪的女人,但凡留下疤,演艺生涯也葬送了。
院长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她团团转,“小桑啊,我不希望你出事,院里更不希望,等你痊愈了,属于你的角色你继续演,你也体谅院里——”
何桑盯着窗户,玻璃照射出的面容苍白憔悴,血痂凝固覆盖了大半边头皮,她清了清嗓子,“我不会追究。”
接下来几天医生进行了术后会诊,伤口拆线没有留疤,有一道浅浅的白印,上了妆可以遮住。
何桑的精神也好多了,这天敷完药路过二楼,程洵从专家门诊出来,眉头紧锁。
能劳动他大驾,除了那人,没别人。
犹豫了一下,何桑叫住他,“程秘书。”
程洵微愣,“您也在这?”
“来处理皮外伤。”她扫过程洵手里的化验单,“神经内科?”
“是,应该和您不顺路。”
何桑忍了又忍,没忍住开口,“是他在医院吗。”
“梁先生...”程洵止步,流露出一抹担忧,“挂了三天吊瓶,场面上应酬多,拒不掉。”
这是梁纪深的老毛病了。
每每发作,何桑便没日没夜地为他按摩太阳穴,舒缓精神,手抽筋了也不停。
她心口闷闷地发钝,针刺似的,“严重吗?”
程洵言简意赅,“工作力度太大,休息不好,强撑着。”
何桑刚要问宋禾,他的电话响了。
他全神贯注聆听那头的指示,电梯即将关闭的一瞬,何桑扒住门,“我跟你上楼。”
程洵愕然,她那天走得干脆,终归是牵肠挂肚,没放下。
他识趣退出,“梁先生在06床,您自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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