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离了绿柳山庄,来到十里外的一间道观。
观里有一个老道士和两个小道士。
前些时候,他给了他们钱,说要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
老道士答应下来,分给他一间客房。
今夜他回来,道士们都已睡下,汉子拎着一壶酒,在院子里喝闷酒。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从山庄方向赶来,在道观门前落下,快步走进去。
是甄丰涅。
甄丰涅见了萧渚,不禁骂道:“你糊涂啊!说了不让你去见她,你偏去,这下好了吧,心里可曾痛快!”
萧渚苦笑说:“是我的错,可一想到她就在那里,我就没忍住。”
甄丰涅跺脚叹道:“也是我的错,偏偏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你既然拜我为师,就该安安心心当个出家人,又怎么能做出私会别人老婆的事情来!”
汉字无言以对,只能陪笑说:“师父,喝酒不?”
“不喝,滚边呆着去!”甄丰涅怒骂道。
萧渚连忙拉住甄丰涅的手,竖起手指到嘴边。
“师父您小点声,道长他们还睡着呢。”
甄丰涅甩开他的拉扯,先是瞪着萧渚,随后又叹了口气。
他心中又何尝不明白,萧渚根本没有撇下俗世的心,他拜自己为师,不过是想躲个清静。
结果一回来,清净也没有了。
萧渚递过去酒壶,说道:“师父,喝酒喝酒。”
甄丰涅说道:“听听你之前说的什么话,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要带走人家妻子,师门不幸啊!”
萧渚说道:“师父,您知道,我带她走是想救她,又不是为了别的。”
甄丰涅斜眼看他:“真没动歪心?”
萧渚低下头,伤感的瞅向地面,说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又嫁了个好丈夫,我哪敢动什么歪心,我不敢,也不配。”
就像当年相别时,他说的那样,他不配救她,更不配见她。
甄丰涅哀其不幸,无奈道:“痴儿啊。”
师徒俩正叙话,忽然听到房上有瓦片响动。
萧渚握住刀,抬头看去。
一位雌雄莫辨的白衣公子,站在房脊上,月色在他身上披了一层银沙,仿若神仙中人。
五云抬了下眼,伸出手笑眯眯道:“你们继续聊,当我不存在就好。”
……
……
嘉年跟了宋玉才他们到重檐塔上,他施展神通,隐藏在烛火之中。
卓君宜倒下后,宋玉才连忙唤来府上的大夫给她瞧病。
一行人到了塔上卓君宜的闺房。
大夫把了把脉,说道:“夫人只是稍微动了些胎气,再加上急火攻心,这才昏倒,吃两副药,少生些气,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宋玉才问道:“肚子里的孩子呢,有没有事?”
大夫摇头笑说:“小主子无事。”
宋玉才松了口气,念叨着:“这就好,这就好。”
送走了大夫,宋玉才在床边坐下,有丫鬟重新拿来一支簪子,为他重新束起头发。
这时,卓君宜醒了过来,看到床边丈夫,顿时又泪眼盈盈,就要起身。
宋玉才按下她,说道:“你还在待产,别起来。”
卓君宜问道:“你还好吗?”
她的关心并没有安慰到宋玉才,反倒是令他愈发恼火。
难不成在她心里,自己就处处不如那家伙!
宋玉才扭过脸,站起身冷声说道:“我有什么不好,还能伤了不成。”
这时卓君宜的贴身丫鬟端着一个火盆走进来,宋玉才骂道:“平日里叫你们好生照顾夫人,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丫鬟连忙放下火盆,跪在一旁连声说道:“奴婢知错,请老爷责罚。”
宋玉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当然要罚你,还得重重的罚。待会儿自己去管事那领板子去!”
卓君宜说道:“擅自下楼是我的错,你不必罚他们给我看,要罚罚我好了。”
宋玉才面色难看,火气还没消下去。
那下作刀客,竟敢趁着山庄待客的时候混进来,偷偷去见他的结发之妻。
若不是有人提醒,怕不是妻子早被人掳了去。
卓君宜流泪说道:“我知道你恼我,你还是没忘记五年前那件事情。我确实曾迷惑过,不过那天回来之后,我已经下定决心安分的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儿育女。
五年来我呆在这楼上,不曾下去过一步,今日见你危急,我舍了性命不要去护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信我。”
……
……
五年前,绿柳山庄突逢大变,卓君宜被人掳去,历经三个月才独自一人坐着一辆马车回来。
而她消失的那三个月里,都是与萧渚朝夕相处,他是江湖上名声狼藉的刀客。
宋玉才看得出,妻子对萧渚已有情意,萧渚亦是如此。
后来他组织人手追杀萧渚,妻子为了救他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丢了。
可即便如此,宋玉才还是没有舍弃自己的妻子。
萧渚被他们逼得跳下悬崖,尸骨无存。
本以为能就此了事,谁承想他前几个月又出现了,当时卓君宜才怀孕没多久。
宋玉才心中如何能不忌惮、紧张、痛恨?
而这次,萧渚更过分,居然让他们搬家。
他岂能听之任之。
也正因如此,宋玉才在晚宴上听到甄丰涅的劝告时,脸色无比难看。
……
……
宋玉才吐出一口气,回身看向她,目光冷冷的,眼里似乎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可最后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拂袖走了。
丫鬟还跪在一旁,卓君宜怔怔望着头顶,眼泪流过她的脸颊,打湿了枕头。
妇人心里生出的怨气、闷气等种种负面情绪,统统被她肚子里的那个魔胎吸收走,成为了他的养分。
屋子里的阴煞之气,变得更重更浓。
嘉年犹豫了一下,悄悄离开烛火,跟在宋玉才身后。
卓君宜的情况他已大致了解,现在他想看看宋玉才还知道些什么。
宋玉才到下面,与一众江湖人说过了话,便回往自己的屋子里去。
山庄下人往日里总说庄主和夫人有多恩爱,可他们却连住也不在一起。
嘉年一路跟进去,跳入烛火。
宋玉才打发走了丫鬟,自己掬水洗脸。
门口传来一道吱呀声,一名身材曼妙却容貌平常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熟门熟路的给宋玉才更衣,柔声问道:“又生气了?”
宋玉才冷声道:“少多嘴!”
那女人偏不听,讲道:“那位就是萧渚萧大侠啊,本事可真大。”
宋玉才猛然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十指硬如铁钩,面庞扭曲道:“他算什么大侠,不过是个东躲西藏的浪荡汉,一个专门勾引他人妻子的恶贼!你叫他大侠,你怎么不跟他过去!”
女人笑吟吟道:“你若肯放开我,我就去跟他过。”
宋玉才大骂一声贱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竟将她的脸皮打破。
女人抬起头,脸上不见半点恼意,依旧笑吟吟的,她两指捻着一张面皮,慢慢扯了下来。
嘉年眯眼望去。
她的容貌竟与卓君宜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少了卓君宜的端庄,多了几分媚气。
宋玉才先是厌恶,然后脸色又柔和下来,转身坐在榻上,闷声不说话。
女人来到他身边,柔软的身子靠紧了他,在他耳边温声细语道:“你不会放了我的,也不会放了她,我们都在你的手掌心,谁也跑不出去。”
宋玉才把她压在床上,女人媚笑说:“你疼她爱她舍不得她,可破碎的镜子就算重新粘了起来,裂纹也还在。我不一样,我疼你爱你,什么都不瞒你,我比她更能暖你。”
宋玉才恶狠狠道:“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女人笑说:“我逗你呢,要是不把气撒出来,憋坏了身子,明天怎么斩妖除魔,外面那一群人还都指望你能给他们起个头呢。”
听到这话,宋玉才脸色慢慢柔和下来,缓缓伏下身子。
嘉年身影一闪,离开房间,去往房顶。
过了一阵子,等下面动静消停了,他才重新施展神通,借助里面水盆里的水,听他们的谈话。
女人问道:“那些江湖高手们,没有跟鬼怪打交道的经验,你当初能砍死那厉鬼,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走运罢了。等明日斩鬼不成,你要怎么办?”
宋玉才说道:“我早已托朝中的朋友去请真正的山上仙师,过几日就能来讯。叫那群人过来不过是为了解一时之急,只要能拖住个三五天,仙师来了,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女人眯眼问道:“你那朋友可靠吗?”
宋玉才信誓旦旦道:“他是我的生死兄弟,绝不会让我失望。”
不论是什么人,都会有几个至交好友。
女人笑说:“等你那朋友来,江湖上那些名宿们也都死的差不多,到时候仙师到场,力挽狂澜。
你事后再对死去的人吹嘘一番,给足他们名声面子,到时候这杏林国江湖,就再没有能跟绿柳山庄抗衡的了。奴家在这里先恭贺老爷了。”
她笑得很甜,只是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嘉年听过之后,踩碎了脚下的一片瓦。
宋玉才立即有所反应,大声问道:“谁?!”tj268.com
嘉年没有搭理,悄然离去。
好一个伪君子,宋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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