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看到乃仁台进门时与脱欢照面吗?若不是唐古特解劝、脱欢隐忍,两边早就打了起来。鞑靼一向看不上瓦剌,多年来与瓦剌互相攻伐。脱欢王子年幼时被虏去做了阿鲁台的家奴,鞑靼这边却还拿出来说事,脱欢将来必报此仇,鞑靼部和阿鲁台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听完高希的分析,永乐皇帝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惬意地靠在龙座舒适的靠垫上,看着高希,这个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小儿子,内心无比安慰与喜悦。
高炽将来做了皇帝,有爔儿辅佐,朕可以安心了。
他没有说话,凝视高希的眼神中充满了父爱。
朱高炽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瓦剌已经和大明缔结盟约,乃仁台心急,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写了密函,派出信使火速出城,向北而去。
几日后,户部尚书夏元吉、工部尚书宋礼、礼部尚书吕震等官员也到了顺天府。
令人意外的是,吴贵妃也来了。
燕王府后院偏殿,吴贵妃在一间屋子里慢慢地来回踱步。
她随手抚摸着屋子里的物件,眼中透出对往昔的回忆,时而又表现出复杂的情绪。
二十多年前,她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诞下爔儿。
可是才二十来天,爔儿就要死了,她悲痛欲绝。
想起当年事,她的心都在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当年自己的哭声,还有爔儿的哭叫声。
现在好了,在见到了高宝夫妇后,她确定爔儿活着,而且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母子却无法相认。
还有,我该不该将此事告诉陛下呢?她犹豫着......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太子朱高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高炽来了。”
“娘娘唤我来此,不知道有何事?”
“听人说你与希哥儿感情很好,私下里兄弟相称?”
“是的。因为希哥儿曾救过瞻基两次,还舍身救过父皇两次,我与他也投缘,故而私下里就兄弟相称了。”
“不光你与他投缘,圣上和我也与他投缘。”
“所以父皇才提出认他为义子,我看娘娘也是乐意的。”
吴贵妃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高炽,你没有有查过希哥儿的背景?”
“希哥儿是一路参加科举考过来的,他的卷结票,我都差人调来看过,没有问题。”
“那么他的父母家人呢?你都去看过吗?”
“娘娘,你今天是怎么了?”
吴贵妃的意思是,如果太子能像他一样,亲自见一见高希的父母,就可以确认高希的皇四子身份了。
可是,朱高炽好像故意不想深入调查。
“高炽,当看若不是你相助,爔儿就会死在这偏殿。后来还是你想到了大和尚,大和尚出主意,让高宝和五儿抱走了爔儿。现在高宝和五儿就在京师,我见了他们才知道希哥儿就是我的爔儿。他活了下来,他早就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想...”
“不可以,娘娘。我也想让你们母子相认,让父皇知道四弟还活着,高希就是他的皇四子。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行...”松江会馆对面
“你早就知道他是爔儿?”
“那次瞻基私自游江南,在苏州府遇难,遇到四弟出手相救。我和瞻基为了感谢他,约了他在松江会馆对面的喜庆茶楼见面。我问了他的情况,后来到礼部又查了他的卷结票,便确定他就是我的四弟。可是,我去见过大和尚,大和尚说不行。”
“在来顺天府之前,我去见高宝俩口子的时候,高宝也说大和尚是这么说的。我知道现在让他认祖归宗,必定会掀起朝堂上的纷争。可是,他是陛下和我的亲骨肉,也是你的四弟...”
“当年我们异口同声说四弟夭折,还找了替身埋到了皇子圈。现在却说他还活着,父皇那里如何交代?这可是欺君。”
吴贵妃有理智的一面,知道皇帝认子会牵动朝局,很敏感,还有“欺君”的罪过不知道该如何圆过去。
另一面,她又是一个母亲,一个想念了爱子二十多年的母亲,她想母子相认。
听到朱高炽如此说,她沮丧地坐在榻上,用帕子擦着眼泪。
“娘娘,父皇不是说要认希哥儿为义子吗,权且如此吧!大和尚不是说了吗,父子相认、母子相认,上天自有安排。”
吴贵妃为不能母子相认而伤心,但想到自己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又十分的满足。
“高炽,他是你的亲弟弟,是陛下的骨肉,你要看顾好他,就像当年一样。”
“何需娘娘嘱咐,高炽定当尽心竭力保护好四弟。”
“是兰心来了吗?”偏殿外响起永乐皇帝的脚步声,两人站起来迎驾。
“炽儿也在。说什么呢?”
“是,父皇。娘娘才到顺天,说是和希哥儿的父母见过面了,听说父皇和娘娘要认希哥儿为义子,立即就高兴地答应了。”
“嗯,果然是喜事。上回提起这事,希哥儿说要禀明父母再说。后来事一多,朕倒差点忘了这件事。快去传他来此。”
永乐皇帝当然兴致很高,小儿子终于要回家认父母了,能不高兴吗?
一会儿,高希到了。
“希哥儿,还记得上回朕说的,朕与贵妃娘娘认为你为义子的事吗?”
“臣记得。”高希说道,“臣才收到家书,家父说娘娘已经去过家中,家父母很赞同此事。”
永乐皇帝和吴贵妃听了都喜上眉梢,吴贵妃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不住地用手帕擦着泪水。
朱高炽上前推了一把高希:“那还不跪下给义父义母磕头?”
高希跪下,木木然地磕了三个头,抬起身来,脸上却面无表情。
“还不快叫义父、义母?”朱高炽催促道。
“义父、义母就太见外了,私下里朕准你与高炽一样,叫朕父皇,称吴妃为母妃。”
永乐皇帝说完这话,便和吴贵妃一起巴巴地看着高希,等着高希叫出第一声“父皇”和“母妃”。
然而,高希张口却是:“臣高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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