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绝情的话语,瞬间击穿了唐樾宽厚的胸膛。
这一刻,他心疼如绞,肝胆崩裂。
昏昧里,柳随风隐约看到,一颗泛着红光,破碎的泪泌出唐樾眼尾,又被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迅速敛去。
男人俊朗的脸庞,麻木,空洞,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灭顶的心痛却排山倒海地涌向他,吞噬了他,他根本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表情,灵魂在僵硬的躯壳中分崩离析。
温也拉开车门上驾驶位,这时,柳随风又吐了,呕吐的声音听着让人难受,像要把五脏六肺都吐出来了似的。
“佛爷,柳少看着有点像酒精中毒,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温也见柳随风脸色差到极点,不免忧忡。
唐樾脱下西装,擦拭车上的脏污,见柳随风神情痛苦地呻吟,他心口又是一绞,撕裂了一般,猛地将人紧紧搂住。
随风的酒量,他清楚,不说千杯不醉,喝到这种烂醉的程度,也不容易。
可见,他心里是多难受,才会这样灌自己,糟害自己。
“渴……好渴……好热……”
此刻的柳随风,白皙的脸颊逐渐攀红,眼底水光潋滟,淡绯色的唇瓣微张,潮热的呼吸喷薄在唐樾下颌上,整副身子往下坠,像要融在男人怀里。
“温也,怎么回事?随风身子烫得厉害!”隔着薄薄的真丝衬衣,唐樾掌心温度灼得吓人。
“佛爷,不对劲!”
温也是医生,且行走江湖多年,看着柳随风迷离不清的样子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陡然一惊,“柳少应该是被哪个王八羔子给下药了!”
唐樾想起那个和随风搭讪的男人,眼眸寒芒乍现,五指快要嵌入怀中人的腰窝里。他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过去,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几分钟后,那个对柳随风图谋不轨的男人被两名手下从酒吧后门像垃圾一样拖拽出去,很快在阴暗肮脏的小巷子里消失不见。
下场多惨,自不必说。
“佛爷,柳少快顶不住了,咱们快送他去医院吧!”温也紧张地道。
“不用,有我。”
唐樾领口被柳随风扯得乱七八糟,脖颈上布满刺目的抓痕,可男人仍是深深凝视着他,柔情缱绻,一如当初:
“去ks酒店。”
……
深夜,冷月如钩。
观潮庄园一片冷寂,幽昧。
沈惊觉英挺的眉目间笼上沉郁的意味,独自走在华丽的走廊里,最终在沈光景书房前停住脚步。
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
沈惊觉推门而入,房间里只有沈光景一人,坐在沙发上一杯杯喝着闷酒。
“爸,您血压高,这种烈酒,还是戒了的好。”沈惊觉大步迈到沈光景面前,俯身将那瓶喝了大半的威士忌挪到一旁,低敛长睫,仍是不见什么情绪。
沈光景握杯的手一顿,抬起头仰望着他,向来心高气傲的眼神笼上一层灰蒙蒙的阴翳。
沈惊觉很少见到父亲如此,心中犯疑,但还是正色地问:
“这么晚,您叫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惊觉……”
沈光景喉咙艰难地吞咽了口酒,声音暗哑又疲惫,“明天,就要召开董事会了。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我……不会再改变我的决定。你大哥,仍是沈氏集团的总裁。”
他干涸的唇张了张,想对受尽委屈的小儿子说一声“抱歉”。
但那可笑的自尊心还是束缚住了他,他最终还是把愧意咽了下去,无声地围剿自己的心脏。
“爸,我知道,这些年,您一直觉得愧对沈惊蛰,如今他回来,您想竭尽所能地弥补他。”
沈惊觉站在父亲面前,星眸沉沉,冷睨,“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以沈氏的利益为重。这些年,您对我耳提面命的,也都是这句话,我都不曾忘记,难道您就这么抛在脑后了吗?”
沈光景咬着牙,不敢承接他的目光。
他怎么可能忘了。
沈氏,也是他的心血啊!
“他做局,污蔑我吸毒,买通我的主治医生做伪证,只为拉我下马。他今日敢对我下手,明天同样能做出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举动。”
见父亲不言,沈惊觉深吸了口气,强压怒火,“好,就算您觉得我和他的矛盾,是沈家家事。那现在沈惊蛰口碑一落千丈,股价动荡不止,即便这样,您也要死保他到底了吗?”
“惊蛰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行贿的事,他并不知情,是他手下那个女医生背着他干的。而且那个女人也已经进去了,不利于你大哥的言论,也早晚会沉淀下去……”
沈惊觉漠然听着,心脏越揪越紧,喉咙亦被某种不甘的情绪堵塞,一时呼吸不畅。
他过早失去了母爱,也从未奢望过父爱。他从不是矫情软弱的人。
可此时此刻,他还是希望他的父亲能稍稍偏袒他一回。然而似乎他到死,也不可能等到这一天了。
“既然是明天天亮就能知道的结果,您何必今晚提前告诉我呢?难道我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沈惊觉敛起深重的失望,但还是礼貌地微微鞠躬,在临离开前,顺手拿走了那半瓶威士忌,沉默地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的刹那,沈光景再也撑不住,脊梁一寸寸颓下去,双手捂住脸用力地搓着,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上气的,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当年法庭上,秦姝被判死刑时,他认识到自己是个失败的丈夫。
此刻,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失败透顶的父亲。
……
回房间路上,沈惊觉迎面撞到了祝秘书。
“二少爷。”祝秘书恭敬地鞠躬。
沈惊觉抿了下薄唇,眸光幽沉着开口,“我爸他似乎心情不好,喝了不少烈酒,请一会儿在他入睡前帮他测一测血压。”
祝秘书神情一顿,目光闪了闪,“二少爷,没想到,事到如今您成了这家里最关心沈董的人。”
沈惊觉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但他没有点破,只淡淡地问:
“祝秘书,您在我父亲身边二十多年了,是他的亲信,他对您比对我要信任。您有什么话,但所无妨。”顶点小说
“二少爷,今晚,我知道您和沈董聊的很不愉快。可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沈董,他有他的苦衷!”
男人眸色一沉,“什么苦衷?”
祝秘书紧咬牙关,只沙哑着道:“抱歉,我不能说。但我还是希望……”
“我没有理由记恨他。”
沈惊觉坦坦荡荡地看着他,“首先,他是集团董事长,权力是他赋予我的,我们既是父子,也是上下级。对于他这次的决定,我只能说我深表遗憾。
其次,如果换做以前,您跟我说这些我还会思考一番,但现在,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早已不是权势。
我更希望,我爸能健康长寿。”
说完,他微微勾唇,潇洒而去。
祝秘书怔松在原地,紧紧握拳。
*
翌日上午,沈氏集团会议室。
由于记者发布会引发轩然大波,不得已只能再次召开临时董事会,探讨接下来的危机对策。
自然,如今负面缠身的沈惊蛰,也会变成会议讨论的话题人物。
会议桌上,沈惊蛰看着对面原本属于沈惊觉的位置,空空如也,一丝阴诡的笑深镌浮露。
就算他深陷舆论危机又怎样,外界对他诸多猜测又如何。
他既然坐上了总裁的位置,他就绝无可能,落下神坛。
坐在会议桌顶端的沈光景环视四周,暗沉的目光亦掠过沈惊觉的位置,随即淡声道:
“人都齐了,那么现在……”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大门敞开——
沈惊觉西装楚楚,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轻阖的星眸藏匿刀锋般的凌厉,令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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