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课时间，同学们都在教室，走廊从头到尾一览无余，没有陈欣的身影。
许为只好奔去女卫生间，在门口喊：“陈欣，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
许为在门口稍待，竖起耳朵细听，卫生间的水龙头没关紧，间或一两滴滴水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息。
他只好转身，沿着走廊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哪里都没看见人，他只得去就近的楼梯口，准备去下面几层找人。
下了几阶，忽听见一声轻微的啜泣，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他噔噔噔往下走，走到楼梯转角处，果然看到二层的楼梯间，陈欣正扶着栏杆，脚步虚浮地往下走，她身子颤巍巍的，许为简直疑心她要栽下去。
“陈欣，你怎么了？”许为几步跑下去。
陈欣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把眼泪揩干，低着头说：“我已经跟班主任请假了，你帮我去跟英语老师说一声，我……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许为上下打量她，以为她受了伤或怎么，又怕她摔着，伸手虚拦在她身前。
不问还好，一问她压抑着的抽噎再也止不住……
从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陈欣脑袋都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班主任请假的，她那时表现得很镇定，说自己奶奶病了在医院，要去看望，话语逻辑清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
但下楼梯时人就不对劲儿了，她脑子里开始播放自小到大跟奶奶生活的点点滴滴，怎么也无法相信，前几天还在跟她通话的奶奶就这么没了。
得知消息时像在心口捅了一刀，现在迟来的疼痛发作了，她走路不稳，得扶着栏杆才能挪步，“我奶奶她……她去世了，在人民医院。”
“哪个人民医院，第一还是第二？”
“哪个人民医院？哪个医院？”陈欣忽然脚下一崴，整个人往前栽，幸好许为一开始伸手拦在她身前，把她护住了。
她坐倒在楼梯上，偏过头，呆呆望着许为，“我不记得了，我妈跟我说的哪个医院，我不记得了！”
许为看她泪眼婆娑，精神状态也不对劲儿，温声问：“你还能走吗？”
她重重点头，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许为看得揪心，“没事，我带了手机，路上我再打刘姨的电话问，”说着，在她前面的阶梯上蹲下，“你走不动，我背你。”
陈欣摇头，扶着栏杆勉强站起来，“我还能走的。”
许为想到她下楼梯时脚步虚浮的样子，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她往背上一拉，抓着她的双手往胸前一围，“抓紧！”然后两手各抓着她一条腿，噔噔噔往楼下走……
陈欣只稍作挣扎，便抓牢了他。
然后许为背着她，直接飞奔下一楼，耳边是一楼教室传来的读书声，他从他们的教室门口一闪而过，没人注意到他。
不多久就到了校门口，门卫拦着，陈欣给了他们请假条，那门卫看只有一张，还想问许为来着，可见两人一个哭得花猫一样，一个满头大汗，赶紧放行了。
出了校门许为才把她放下来，陈欣稍稍冷静了些，不像刚才那样腿发软了，她跟着许为往街口走……
烈日下，许为飞也似冲到街边，刚好一辆出租过来，他招手，那出租虽是“空车”却没有停，许为拉了拉因汗湿贴在背上的t恤，吐出口气，然后双手叉着腰继续等，终于又看见一辆出租驶过来，他立即招手。
出租减速了，他回身拉着陈欣的手臂，等出租停下，他拉开后门，让她进去，然后自己也在后座坐下。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两人，“去哪儿？”
“先往前走，”许为一面说一面拨通了许为刘丽芬的电话，交流了两句，他说：“去第二人民医院。”
陈欣这才记起来，她妈确实说的第二人民医院。
司机见一个满头大汗，一个满面泪痕，把副驾驶上的一包纸巾往后丢去，许为接住，道了声谢，然后抽出好几张递给陈欣。
陈欣接过纸巾，开始擦眼泪，擤鼻涕，啜泣声也渐弱下去，抽噎着对司机说：“师傅，您再快点儿！”
许为见她好些，这才得空抽出几张纸巾，抹自己脸上的汗。
一路上，陈欣没再说话，瘫软着歪在座位上，脑袋靠着窗望向窗外，不知想到什么，啜泣声渐渐密了，轻轻的，像只受伤的猫儿的呻吟。
许为望着她，她的眼睛已哭红了，两边的头发被泪水沾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额侧，因哭得厉害，整张脸都泛红，她像是怕冷，身子不住往车门那边挤，蜷缩着，校服宽大，她娇小的身子被淹没在衣服里，纤细无骨的胳膊搭在身侧，软面条一样，只胸口还轻轻浅浅地起伏着，就像是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https://m.tj268.com
许为看得揪心，可他不会安慰人，只好在旁边拿着纸巾，等她要用时就递过去。
后来许为跟司机商量，愿意多付几块钱车费，买他这包纸巾。
出租到达第二人民医院，陈欣像突然被注入灵魂一般，立即推开车门下车，脚挨着地的那一下腿还有些软，险些又崴了，后面的许为伸手扶了下她胳膊。
她站稳后，已完全忘记后面的许为，举步就往医院门口奔，宋丽早十分钟就等在医院大门口了，她穿着一件水红色t恤，非常显眼。
陈欣看见刘丽芬，眼泪又下来了，喊了声“妈！”
听见陈欣的声音，宋丽看过来，见了陈欣和许为，也开始擦眼泪，“你过来了，还有为为？走，我带你去看你奶奶，”说着，领他们往太平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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