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墨面上是温柔的笑意，却始终坚持，一门心思要出院。
修瑾宁不过他，或者说他没资格去拒绝嵘墨。
"我建议你在这养好伤，毕竟…"
嵘墨轻笑接过他的话："毕竟我是一个人，没人照顾我是么？"
"………"他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不是这个语气。
听上去怎么像他在可怜人一样。
"您多虑了，我一个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嵘墨侧眸，接着看向窗外。
修瑾只能摸出手机打给了谭临。
谭临那边心烦的要死，他又是道歉，又是付医药费才把嵘墨的舅妈安抚过去。
他没想过对方会崩溃成那个样子，像见了鬼似的，直接被吓晕了。
"哎！"
谭临粗重的喘息一声，烟雾缭绕在指尖，向上盘旋。
疲惫的身子和压抑的心情闷的他头疼又心焦。
真他妈诸事不顺！
口袋里响起电话铃声，谭临摸出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
面色有所缓和，划开界面，接通了电话，略带疲惫的询问到："怎么了修瑾，出什么事了？"
对方沉默片刻，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嵘墨要出院…"
"什么？"
谭临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才住了一天院，今天就打算出院？
他想跑路？还是想干嘛，困乏使他无法正常思考，反正不能让嵘墨出院。
"不行，他还有嫌疑"
电话那边迟迟没回应，在传来是一道温柔冷清的男声："警官先生，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据相关规定，您没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如果有需要请您带着证据传唤我"
嵘墨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他在陈述事实，和印象里笑吟吟软糯的印象大相径庭。
谭临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不装了？"
不装小白花了？嵘墨根本就不是个纯真的人，相反，他脏透了。
手里烟都被他掐断了，这是他办过众多案件中，最厌烦的一个嫌疑人。
披着最纯洁的外表，干着最脏的事。
用不着心理医生，顾宸的恐惧都知道是对谁！
连嵘墨的舅妈都有所怀疑，他堵了顾宸的嘴又有什么用。
呵，有用，至少顾宸不承认，别人再怎么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嵘墨听着谭临带着冷意的话，完全不当回事，依旧柔声道："警官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还要准备下周的画展，找我了解案情我会全力配合，如果您以嫌疑人的身份拘留我，同样希望您拿出证据…"
看似是陈述事实，听上去话里话外都是挑衅！
谭临扔掉了手里的烟，抬脚用力的捻灭，"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嵘墨垂着眸，也不反驳，电话里说再多有什么用？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他只是平静的说："您会证明我的清白"
"！！！"
何其嚣张！
谭临紧咬着牙关，眼底压抑着怒火，本来就没休息好又一路奔波，差点被气的脚下一软直接栽下去。
电话那边已经被挂断，没在听到嵘墨的声音才让他喘息了片刻，缓和了不少。
嵘墨挂断电话，还给了修瑾，"谢谢，我要去办出院手续了，费用请您帮我转交给谭警官"
少年的表情疏离，目光寡淡，礼貌的对着自己说谢谢，甚至最后弯身表示谢意，在从容的离开。
修瑾一直僵在原地，思绪万千，想抓住眼前的人，想问他很多话，最终都只是看着那人从视线里一点点远去。
他的气息冷了下来，目光瞥向了刚才嵘墨看过的一览表…
所以，第四个是其中之一么？
………
嵘墨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他也没什么东西，连原来的那身衣服都不能穿了。
只穿了一身病号服，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贪婪的呼吸着室外的空气，胸口的伤一顿一顿的刺痛。
嵘墨面上没什么反应，疼也笑，他没多少日子了，被原主影响的，他怕还没等到任务结束他就先疯了。
路过人的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时不时小声议论。
嵘墨收回思绪，伸手想拦辆计程车。
迎面的计程车刚要停下，被突然插进来的黑色卡宴截停。
对方明显气的摇下车窗想骂，在看到修瑾那张冷凝的脸，悻悻离去。
修瑾退下车窗，手臂慵懒的搭在车窗上，淡漠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
又生气了？
和别人都笑盈盈的，怎么到他这儿小情绪这么多？
"上车，我送你"
嵘墨轻哼一声别过脸，没和修瑾客气，正好省钱了，手机还在公安局，到了地方钱还真没法付。
他迈开步子走向副驾驶，修瑾轻笑一声，侧着身子帮他打开了车门。
嵘墨钻进了副驾驶，开口就报了地址，"去美院北门"
"真拿我当司机了？"修瑾主动和嵘墨搭话。
他想听嵘墨说点什么，一直等着嵘墨开口。
见车不动，嵘墨冷着脸，不吃他那一套，伸手去拉车门，"不走那我拦计程车"
"………"他又哪惹嵘墨了？
怎么就这副冷漠的态度对他？
修瑾抿着唇，踩了下油门，车子向前耸了下，副驾驶正要开车门的嵘墨立刻蹙起了眉头。
看着修瑾的眼神似乎在控诉。
修瑾倾身凑到他面前，避开他的伤口，贴心的替他系上了安全带："我送你，免费的，自愿的，不用客气"
"………"
听着舒缓的音乐，嵘墨一直安静的靠在背椅上望着窗外。
修瑾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偷偷打量着嵘墨，欲言又止。
以嵘墨现在的情况，不回学校是最好的，警方走访恐怕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你母亲的家不是在c市？为什么不回那？"
嵘墨懒懒的掀开眼皮，反问他"我要去准备画展，所以要回学校，有问题么？"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嵘墨的态度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别忘了后天的治疗"
嵘墨的视线淡了下来，修瑾是在警告他，不要想借着流言，以精神状态差来回绝两天后的治疗？
他扯了扯苍白的唇，暗嘲道："不会的，忘不了"
修瑾还想和对方沟通，副驾驶的嵘墨已经闭上了眼睛。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修瑾不明白他怎么又说错话了。
他对嵘墨的观察，就是这人的话得反着听，看上去脾气很好，实际上很爱生气。
一路无言，直到汽车停在了美院的北门。
北门是美院最偏的侧门，因为离哪哪都远，显少有人从北门出入。
修瑾停在路边，望着嵘墨的睡颜。
疼惜的摸了摸嵘墨的小脸。
还以为你不在乎呢，这不是也怕流言，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想不通，对上嵘墨莫名的有种无力感，连说话都要反复斟酌思虑，怕对方生气。
"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去靠近你？"他的声音很小声，怕对方知道，又怕对方不知道。
才一面而已今天才第二面，他怎么像个变态一样。
修瑾失落的垂着眸，侧目看向窗外。
他没有叫醒嵘墨，或许是想和对方多待会儿，又或许是不忍心打扰对方，反正过了今天，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靠近对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电话被修瑾调成了静音，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各种的轰炸接连不断。
其中谭临的头像跳出来的次数最多，都被修瑾无视了。
修瑾潋着目，靠在背椅上，碎发遮住了晦暗不明的视线，金边眼镜也被他丢在了一边，原本斯文温润的气质荡然无存，变的阴郁，冷冽。
打火机在细白的指节间打着圈圈，他心烦的将烟丢进双唇间，抿着又不敢点。
嵘墨幽幽转醒，侧着睡的脖子发酸，他动了下，刺痛感又袭了上来，额角蒙了层薄汗。呼吸轻了几分。
抬眸间就看到分神的修瑾，心里有些发苦。
他主动打破了安静，"修瑾…我要走了"
旁边的人，指尖动了下，像是要抬手抓他，嵘墨没给对方机会，推开车门走了校门。
身后的车停了许久，直到他转弯，借着树木的遮挡才看到渐远的车尾灯。
嵘墨在树林间左转右转，白天大学城里的小树林人还是不多的，他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不想被太多人围观。
一路走的都是小路，尽量避开了人群。
随着距离寝室楼越来越近，再也避免不了暴露在人前。
不少人开始对他议论起来。
"那就是大一的嵘墨吧，听说他出现在案发现场了，还拿着刀"
"对，警察还来咱们这走访了，连杀三个人呢"
"我记得他挺有名的啊，新生里人气不小的，都说他是温柔男神，不像是会杀人的"
几个男生毫不客气的嗤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杀人犯又没写脸上。"
更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对他拍，嵘墨一一回以微笑，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始终温柔的笑着回应。
反倒把那些说闲话的弄的不好意思了。
嵘墨就在流言里回到了寝室。
刚推开寝室的门，原本热闹聊天的室友全部安静了下来，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嵘墨？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长相普通哪哪都很普通的男声，他带着别口的方言，上下打量着嵘墨。
这是他的四个室友之一的廖磊。
嵘墨笑着开口，"嗯，出院了，不喜欢医院"
"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不信的，他们说的你就当放屁，你是什么人我们最清楚。"
长相清秀的男生热络的拦着嵘墨的肩膀，他们对嵘墨的印象都很好。
嵘墨长的好看，精致的不像个男生，温温柔柔的，笑起来带着暖意，开玩笑也不会生气，最主要的是，会经常给他们带饭！
大学时期带饭的那可是爹啊！
"谢谢你啊姚深，不过我还受着伤呢，你收敛点小心我飚血溅你一身"
这个傻小子抱的太紧了，他已经在疼了！
"姚深！你别大大咧咧的，快走开，别乎着小四！"张建安一把拽开了贴着嵘墨的姚深，才把嵘墨从熊抱里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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