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河面上最后一波涟漪,夕阳收起它最后一道余辉,房檐下飞回最后一只归巢的燕子。
兰儿默默地站着,目光游离在那若开若合的记忆的门上,曾几何时,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可短短的几年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无形的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要逃避,但理智战胜了情感。
多少个日夜,泪水伴着星辰,汗水伴着日落,在这田间地头和这房前屋后,都有这忙碌的身影,这瘦弱的身躯早已扛起了超负荷的重担。
望着归巢的燕子,嗷嗷待哺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能感受到它们看到妈妈归来时的兴奋与快乐,一个个小黑脑袋探出头来张着嘴,吃着妈妈找来的虫子,燕子妈妈不知疲倦地往返在树林间,它肩上的责任让它忘记了辛劳。爱护孩子是父母的天性,对于生命,又怎能轻易去放弃。
想到这里,兰儿提起笔给东子写了一封信,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决定将他留下,他既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他有权来这世间看看花儿是怎么开的,水是怎么样流的,鱼儿是怎么样游的,日出日落以及四季变换的美景,他可以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可以过他想要的生活。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兰儿骑车带着盼儿去镇上的邮局寄信,街道上车水马龙,盼儿看得挪不开眼了,她可是难得来一次镇子上,小家伙兴高采烈地笑着叫着,兰儿寄出信件,给盼儿买了两根棒棒糖,心想着,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带孩子去汉北河的草地上去,去感受春风拂面而来,感受阳光洒在身上,感受小草的芳香,去与大自然撞个满怀……
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兰儿身心放松,盼儿吃着棒棒糖,不哭不闹,开心地笑着,跑着,在柔软的草地上,摔倒了爬起来,在大自然里无拘无束,尽情撒欢,尽情地放飞自我。兰儿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飘过的白云,阳光透过云层温柔地洒在脸上,微风拂过,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这一切美得好像一幅画,想着生活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好。
给心灵放个假,让大自然冲刷掉心中的烦恼与苦闷,满血复活后继续笑对生活。兰儿想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生活也会一天天好起来,自己也要更加坚强。
寒来暑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间,快到预产期了,兰儿带着盼儿去爷爷奶奶家,希望老两口帮帮忙,到时候帮着去隔壁村请一下产婆,再给娘家带个信儿。
李老头见兰儿行动不便,立马就同意了:“你放心,东子不在家,紧急情况下我们还是可以搭把手的。”
兰儿见公婆同意了,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便开始往回走。
李奶奶见兰儿和盼儿走远后开始嘀咕:“这真是不知死活呀!男女都不知道就敢生,我看她要是再生个女孩怎么办?她这是指望谁给她带呢!当初还好我没接手,要不然甩都甩不掉了!”
“你少说两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还没生呢!怎么就不可能是个男孩呢?要是生了个孙子,我去买一万响的鞭炮来放,让全村人都知道我添孙子了!”李老头觉得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孩,心想着接二连三是女儿的几率应该不会那么大。
“就你一心想着孙子,要是个孙女我可不带呀,我拿点衣服了走亲戚去的。到时候是个男孩了你再去接我回来。”李奶奶想着故技重演,边整理行李边说。“到时候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说我有事去亲戚家了。”
“也行,离得近,到时候再说。”李老头也没有再劝。顶点小说
这天一大早,兰儿便觉得情况不妙,熟悉的阵痛使她明白了孩子即将出生,有时候真的是远亲不如近邻,这次又多亏了邻居大婶和大伯的帮助,使孩子平安到来,望着一旁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兰儿还是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虽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心底还是期待是个男孩,传统思想上来说,儿女双全肯定是最好的。矛盾过,挣扎过,还是得接受。这孩子的到来注定了母女都不会受重视,看来母凭子贵这话放在封建时代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香儿听说姐姐生了宝宝,要赶过去照顾,母亲立马拦住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她生了孩子,我理所应当要去看看的,咱们一起过去,再一起回来。”香儿见母亲这么说,立马去收拾衣物。“收啥衣物呀,这么近,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你俩哥哥都不会做饭,我这也放心不下,你姐姐家我们去了也是客人,不适合天天在那里。人家还有爷爷奶奶呢!”母亲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打得可精呢!
到街上买了个猪脚,香儿和母亲就赶到了姐姐家,看到冷清的屋子里,母女俩躺床上,此情此景,兰儿母亲内心触动了一下,替她感到不公:“你这命苦呀,接二连三都是女孩儿,东子出去打工了,这李家人都当不知道家里添了人,搞得太明显了,干得不叫事儿。”看着兰儿瘦弱的身体转身对香儿说:“赶紧去把猪脚炖了,给你姐补一补。”
看着娘家人,想想自己的处境,望着一旁的孩子,兰儿的眼泪再次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别哭!别哭!刚生完孩子是不能哭的,你这有什么办法呢?生都生了,一会儿喝点汤补一补,孩子也要吃奶,这日子以后也要往前看。”母亲在一旁安慰着兰儿。
下午的时候,母亲让兰儿休息一会儿,她和香儿先回去了。
走到村头时,母亲让香儿和她去亲家一趟。到了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锁,邻居认识来过几次的香儿,便立马想到了这一起来的肯定是李老头的亲家。这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怀着好奇心便上前打招呼:“香儿,希客呀,你们这难得来一趟,不凑巧,李奶奶走亲戚去了。”
“大概啥时候回来呀?”香儿和母亲都明白这李奶奶为啥在这个节骨眼走亲戚。
“这个可不好说呀!这李奶奶难得出去一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现在特殊时期,估计更难得回来了。”说着看了看兰儿的母亲面部神色凝重,接着说:“兰儿真是能吃苦呀,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她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不容易。”
正说着,李老头下班骑车回来了,见到亲家母,立马上前打招呼:“您这难得来一趟啊,赶紧进屋坐坐,喝杯水。”边说边掏钥匙开门。
“听说亲家母走亲戚去了?”这语气不像是询问,而是质问。
“是的,那边带信儿过来说有急事儿才去的,我今天特意早点回来,打算去把人接回来的,啥急事儿也没有我这家里添孙女了急呀,东子不在家,我白天要上班,晚上也不方便去。这家里肯定是要有人帮忙去照看一下的,要不,都给外人说闲话了!”李老头不紧不慢地笑着边说边倒上水。
门外的邻居听到了,直摇头,心想,这老狐狸也就只能在这脾气好的一家人面前演戏,换个脾气火爆的儿媳,不得好好来问候一下他们这干事绝情的老俩口了。
见亲家说要去接李奶奶,兰儿母亲立马说:“那好吧,我们也不打扰您去接亲家母了,兰儿给你们老李家添了三个孙女,东子不在家,你们这离得近,帮忙照看一下,辛苦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刚好一块儿出去,我骑车去接孩子她奶奶,您这以后有空呀,多来玩玩。”李老头心想着不帮忙确实说不过去,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这是被逼着不得不去了。
俗话说,有娘家人疼爱的女儿,婆家不敢欺负,真的是这样,在家都不受重视,没人站出来替你说一句话,谁会在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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