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这尴尬的信号,在静谧的墓园里显得格外响亮,山河眉头抖了抖,这藏得好好的,竟让不争气的肚子给暴露了。
“出来!”
这就更尴尬了……
山河长叹一声,将斗笠带回头上,压低了几分,打了一个响指撤掉了自身结界。
大祭师已然挺身直立,如一尊雕像站在墓前,等着他如何给解释了。
直觉大祭师的视线正在下滑,好似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将他打量了一遍般。
对方忽向前倾了倾身,山河二话不说便要后发制人,随即甩出三个铜钱,带着锐气直飙向那张面具。
但见大祭师提起剑指,轻轻从嘴边划过,那铜钱便急转方向,向山河滚去,想来他也时刻防着这人。
铜钱到了山河面前,却怎么也不再前进半分了。
似有张透明的屏障隔挡在前,铜钱僵持了半晌才掉落下来,山河一把接住塞回囊袋中。顶点小说
“奢侈。”大祭师冷不丁抛过来一句话。
领教过山河那三百钱,大祭师着实认定此人就是个品性不端的纨绔子弟,挥金如土。
“哈?”山河一时愣住了,张开手掌,看了看手中的铜钱,不过以它为器,可就这三枚铜钱,也算奢侈?
“惭愧,但凭祈楼中的十二根金丝楠木柱,就足以买下半座城了,论奢侈,跟大祭师比起来,在下实在是望尘莫及!”
大祭师目光微敛,再道:“离开!”
山河想了想,道:“要离开?可以。请你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我便再也不进来。”
他说的是“再”,意思是倘若不遂愿,将时不时会进来。
“你的东西?”
“小书生。”
大祭师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随即沉下了声,道:“不问你要,你倒先开口了?”
很显然各自都有筹码,就看谁先妥协了。
“大祭师贵人多忘事,在下提醒一下,于某日某时某地,大祭师收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傀儡,这事可还记得?”
提起那个傀儡,大祭师下巴微低,目光如刺,隔空扎在山河身上,质问道:“傀儡从何而来?”
“与你何干?”
此话一出,令本来有所压抑的大祭师,忽现杀气。
嚣张不过一时,山河随即澄清道:“好罢,我捡的。”
大祭师再次沉声:“那便不是你的。”
山河愣了愣,轻笑:“堂堂宵皇祭师,岂有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之理?”
说这话,他理亏,心虚得很。
大祭师一声低喝:“诽谤!”
但凡高阶术士,自可通过灵识来辨别一人,既然能封了吾名的灵识,再遇见山河时,必然知道吾名当中的灵识乃是他的,而如今的大祭师却拒不承认。
山河哼声道:“是不是诽谤,你心中没点数么?”转而言道,“且就如此奢侈的大祭师,竟然连小小的傀儡都爱不释手,真是奇哉,怪哉!”
“你!”大祭师微微抖了抖袖,似要发作,山河忙道:“我不想在此大动干戈,令死者不得安息,但若大祭师想动手,我自当奉陪到底!”
山河此言意是在提醒大祭师,不要轻举妄动,却也不知若非顾及到是在墓前,大祭师又何须这般隐忍。
他望了一眼刚刻好的碑文,又盯着山河不放,看得出来他在克制,眼神虽是狠厉,却无半点动作,片晌后,他道:“要傀儡,就得随我来。”
山河挑了挑眉,道:“那要劳烦大祭师走一趟了,我便在此等候罢。”
大祭师冷声道:“画像,你必须亲自挂回去!”
听这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先祖挂像被盗,不可能丝毫不追究,这正是山河想要的结果。只是摆在当下,却成了他的桎梏了。
眼下只有两条路走,要么交换筹码,要么打一架。
但要在刚入土的逝者前肆意妄为,他做不到,大祭师也是避忌的,如此犟下去,怕只会将自己饿死在此。
山河斟酌半晌,叹气道:“也罢,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大祭师冷眼一凝,又听他道:“出去不许打架,事后不许派人跟踪。”
不知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谨慎些准没错。
山河心想总不能奢求对方一顿饱饭吃吧,肚子饿也顾不上跟对方打了,懒得虚耗心力。
大祭师收回了冷冷的目光,转身提了竹篮食盒,率先离开墓庐,山河悠悠跟在其后,瞥了眼墓碑上的名字,才知墓主人是朝爻。
祈楼明间内,大祭师刚取来吾名,便被山河要求站在纱账外。
不为别的,自大祭师进明间来,山河就被他的目光盯得浑不自在,谁知他中途会不会突然变故,给他设陷呢?
“你把傀儡还我先,”山河扬声道,“放心,我说话算数,但我先要检查傀儡是否完好无损。”
大祭师沉了沉气,道:“傀儡擅跳祭台,犯了大忌,你真是傀儡的主人,就得代它受过。”
“这么说,大祭师可是要食言了?”山河拿出了卷轴,“我这人十分记仇,你扣了我的傀儡,还封了它的灵识,这事我还记得。”另一只手掌心燃起了一团火焰。
大祭师双眼寒光威慑,紧瞪着山河,挤出一句:“你……无理!”
确实是他无理在前,狡辩在后。
山河道:“大祭师有得选择,我却无路可退,便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可以阻止,那就看看谁更快了。”
山河往后退了一步,靠近香案牌位,作势要烧了画像,连带着烧了身后的一堆牌位。
如此极端行径,他本人断然做不出来,只是用来吓唬威胁对方罢了。
见此,大祭师宽袖里头捏紧的拳头忽地松开了,一甩袖,便将吾名扔给了山河。
山河接过吾名,急急检查了一番,所幸没有缺胳膊少腿。
“挂上!”大祭师已经等不及了。
“好说好说,我向来说话算话。”山河心满意足地将吾名收了起来,轻轻一跃,便将画像挂在了牌位上方,卷轴展开,再次露出了画像里头的丰神秀采。
山河眉眼一挑,道:“物归原主。”
画像保存完好,丝毫未损,大祭师望了一眼,提醒道:“出去!”
山河嘴角微扬,道:“我自然会走,难不成还要等大祭师请客吃饭吗?只不过我天生面貌丑陋,不想教人见了去,若是让人瞧见了,我也只好挖了那人的眼,到时血溅圣地怕是不好,大祭师也不想在如此神圣的地方见血吧。”
大祭师平平道:“无人看你。”
山河撇了撇嘴,道:“他们不敢看,正因一路上有大祭师在。”
对方压了压怒火,问道:“你还想如何?”
山河故作思索,方用商量的语气道:“不如,大祭师把面具借我,只要遮住了脸,一切好说,你看如何?”
“不行!”
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这让山河更加好奇,到底是何容貌,如此见不得人了。
“那……劳烦大祭师再送我一趟?只要有你在,他们自然不会看我。”
“自己走。”
“既然如此,那么请大祭师先撤了楼外的三生人,我保证不乱来,说到做到。”山河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大祭师微思量,一个转身,带着一腔压抑的怒火跨步离开。
见大祭师离开了明间,山河却并无成就感,神情一下变得落寞,回身对着牌位,作揖道:“山河谢过诸位,有缘再会!”
语毕,他又望了眼画上男子,随后便是应诺走出了明间,环顾了周遭一眼,果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出了祈楼,也不见庑殿楼外守卫的三生人,这宵皇祭师果然信守承诺,只是火气冲了点,还不好对付了些。
山河四下转了转,只闻得阵阵叮叮咚咚的悦耳铃声,回望巍巍高楼,那七檐九脊殿高楼檐端的十四个风铎,在微风之中发出和鸣之韵,清和庄严,让人舒心欢畅,也让人清心宁神。
山河享受着这方的宁静,伫立风中不肯离去。
忽觉有一道目光从高处射下来,山河不禁仰头,高楼之上正笔直站着一人,那人戴着鬼面具,身着白衣长袍,在夕阳晚风中,背着光绝世独立。
那姿势仿佛淡漠世间一切,又仿佛眷恋着万丈红尘。
山河撞上了他俯视的目光,那目光中好似含着怒火,有种对上一眼就能被其点燃的错觉。
他忙不迭地低下了头,又压了压斗笠,心想应该没被对方瞧见脸。
大祭师这般居高临下看着他,更像是在盘问他为何还不离开。
山河讪讪离开,往密林走去。
他手上还有一个终极筹码,只是大祭师为何不像此前那般紧张招魂鼓了?
是已派遣了人在四处搜寻了么?他是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一件东西轻而易举么?还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打算掘地三尺都要找出来?
这大祭师莫不是小看了他藏东西的手段了,要知道,姜始终都是老的辣啊。
夜风飒飒,祭台处一把红伞飘过,一青影乘风而上,俏丽身姿亭亭玉立。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从天而降,随着那红伞飘上了祈楼顶端,在皎洁月色中只余下一道青红拖影。
在场的三生人视而不见,毫无举动。
繁密的树林中飘出了几片树叶,随风悠悠飘荡上了祈楼,眼见的即将靠近祈楼,却被莫名一股锐气割得粉碎。
山河以手作枕,躺在树干上,採着树枝上的果子往嘴里送,一只脚悬空晃荡,悠哉悠哉。
果子入嘴没嚼上几口,眉头就急皱了起来。
“这么酸?还是临台地的果子甜。”他扔了手中的果子,砸了咂嘴,斜斜看了一眼祈楼檐端的圆月,恰巧风铎也挂在圆月中,随风摇摆。
他又顺势躺了下来,无奈道:“果然又布了结界,看样子要进去还需费些心力。”
自怀中摸出了吾名,吾名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山河摸摸它的头,道:“这女妖三番四次躲进祈楼,那宵皇小子不可能觉察不到的,何况祈楼还设有结界,理应有所反应才是。”
说着,他又望向那方高楼,似审视又似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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