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攒眉追问:“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找到元辰宫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朝天歌抿了抿嘴,他有一腔情愫闷压在心,面对山河,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总觉得情深言浅,片晌,他缓缓道:“先进去再说吧。”
山河欲言又止,纵是冥殿又如何?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朝天歌推开大门,一丈多高的大门后头,山河恍惚看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内殿,待定眼细视,便又是一惊——
殿中悬浮的符咒,金光晃眼,一如当日所见的困住朝然画像的符阵,却比其规模还要庞大。
符箓自囿?!
“怎么会……”山河话未说全,便息了声。
眼前穿行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魑魅魍魉,欢呼的欢呼、颓废的颓废,有些甚至随意到敞衣追逐,却对他们视而不见。
貌似此处是它们的居所……
山河不住地把惊异的目光投向朝天歌,只见他似乎不以为意,有目的地径直朝里走去。
殿中的水池几近干涸,死气沉沉;
池子上方垂挂着诸多铁链,悬吊着许多招魂幡,无风自飘动,还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墙上的彩画褪色严重,不知所画何物,却有几分似符箓。
山河怔怔地打量着殿内诡谲的氛围,想不明白他的元辰宫内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且四下还充斥着阴暗、张狂与警醒,又好似裹挟着强烈的欲望……
这是他人生的投射?
再往殿内走去,那些魑魅魍魉就都不敢踏入半步。
山河一眼望到最里边,那儿有一披着素白布的供桌神案,上面的蜡烛、贡品俱在。
但供桌上挂着的神像,被殿中垂吊的帷布遮挡住了,纵使他低下了头,还是不得见。
山河不禁快走两步,一把掀起了帷布。
“山河……”朝天歌话在唇边,却已是不及喊住山河,终究还是被他看到了那幅画。
画像中那个半戴着面具,露出眼角一颗朱砂痣的人,不是山河还会是何人呢?
山河一脸震惊,心跳加速,揉了揉双眼,走近细视,才一碰到供桌,供桌便险些倾倒了。
“小心!”朝天歌在身后抓了他一把,只见供桌摇晃了两下后还是稳住了。
山河心潮澎湃,转脸问道:“朝天歌,你是把我当神了么?”
旁边的墙壁有污损,椅子上布满了陈年污垢,地上也有灰尘,供桌却是纤尘不染……
这个人啊,原来早已心存着他了,如此恭敬,如此郑重。
“嗯。”他一本正经,毫不迟疑。
山河倏忽感觉被明媚之光一瞬盈满,心间别无他求了。
“你把他当神供着,可他并没有好好守护着你……”换做是他,想必早已心凉了。
朝天歌眼中射出一道柔和的光,道:“供着他,是祈愿他好,并非祈愿他让我好。”
所以,那长生殿中长生碑的存在,朝天歌并不反对,只因其心中也是这般敬着他。
山河凝视他片刻,终于亲近他,轻声问道:“我……想放肆一下,可以么?”
他近在咫尺,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山河内心雀跃不已。
朝天歌微愣,不知他意有所指,点了点头:“从心所欲……”
接下来的话断了声,只怪对方双唇含情,让他脑际一瞬空白,即刻热火朝天。
肖想已久的味道,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占有了。
朝天歌浑身似一瞬僵直了,不禁捏紧拳头以克制无措,手腕忽被轻轻一抓,使他一下松了拳,继而十指交握。
偏在此时,供桌晃动得厉害,连带着桌上的东西都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令忘情中的二人不得不回过神来,山河诧异地转过头,看那供桌莫名抖动,不禁心里捣鼓起来。
他一把将桌布掀了起来,惊咦道:“是只猫儿啊!”
但见桌子的一脚被一只站立的黑猫顶着,顶在头上,才保持了桌子的平衡,眼下怕是撑不住了,肥短的猫腿都开始颤动起来了。
山河双目瞪得圆溜,这只黑猫长着一张充满灵性的阴阳脸,即一面白一面黑,晶石般的双眼不断向上冒着缕缕白气,肥胖使得颈间系铃铛的红绳若隐若现。
模样倒是十分可爱,却有些胆怯,不然也不会见着他们,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它忽“喵”的一声,终于撑不住,身体垮了下来,而那只缺了脚的桌子,被朝天歌稳稳扶住了,他用脚一勾,将旁边的椅子勾了过来,顶住了供桌,方抽出手来将山河拉起。
“别靠近它。”朝天歌道,阴沉的脸对着那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猫。
“你别吓着它,我看它不经吓,都躲在里头不出来了。”
山河再次蹲下来,对着那只缩成一团有些无措的猫,道:“别怕,出来吧,快出来~”
他将手伸进桌下,十分诚恳,只见猫将头靠近桌脚,埋得低低,略显羞态。
“呀,你竟然害羞了啊。朝天歌,你的元辰宫中,怎么会有猫儿啊?”
朝天歌闻言,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喃喃道:“每个人的元辰宫中,都有生灵看守,这个不足为奇。”
“可是你的怎么就是如此可爱的小东西呢?”山河支着额,饶有兴味地看着朝天歌。
朝天歌有些羞赧,低声道:“它名唤伶仃。”
“伶仃?”山河咀嚼着此名,又似乎看到那幽光中映照出的孤独寂苦的身影,他心下一紧,起身便一把将他抱住,“许我余生可好?你便不再是伶仃者了。”
朝天歌喉间有些苦涩,双手抚着山河后背的长发,郑重其事地道:“好。”
山河激动得无以言表,酝酿已久的满腔热血终于遍流全身,使他浑身都有了劲,此时此刻,他多想和对方你侬我侬直到幽冥见天光。
“喵~”
那只名为伶仃的肥猫,又一次坏了气氛,山河打趣道:“你家伶仃不同意了?怎么办?”
朝天歌面色一沉,一道冷冷的目光投进了供桌下,伶仃只得打着哆嗦晃了出来,一直垂着头,压根不敢看二人此刻的神情。
可想而知,它有多憋屈。
“来,我抱抱。”山河笑着将它搂进怀里,不顾伶仃的死活挣扎。www.tj268.com
伶仃蹬着四只小短腿反抗了阵,在一个充满威严的凝视警告中,慢慢收敛了,乖顺得似变了个样,耷拉着身子,任凭对方轻撸慢捻。
山河幽幽地问道:“伶仃怎么会撑着供桌呢?”
其实,元辰宫中的一切都可隐喻当事人的际遇,伶仃的状态也直观地反映了朝天歌的内心状况或渴求。
朝天歌沉默须臾,才缓缓道:“那是它应受的惩罚。”
被山河抱在怀中轻抚着,伶仃慢慢放下了戒备,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姿态,连叫声都变得慵懒了。
听他这么一说,山河双眉微敛,问道:“为何?它做错了什么事吗?”
“……它太任性了,将桌脚撞坏了,使供桌不平稳,是以,它需得撑着……不能说是受罚,应是它的福气。”
山河正逐字逐句解读朝天歌的话,愈发觉得其话中暗藏的意味深厚。
伶仃忽从他怀里逃开了去,又钻进了供桌底下,去履行他的“义务”。
“你啊~”山河揽过他的肩,“走,去参观一下你的寝房吧。”
他心里痒痒的,好似有无数只蚂蚁正在骚动。
推门而入,房中倒是十分洁净,简单明了的布置,一眼望穿,偏是榻边掉落了个枕头。
那被褥叠放整洁的榻上还有个枕头,山河将枕头拾起,紧挨着另一枕头放好,心情畅快得甚,道:“你心里住着个浪荡不羁的放纵人儿,如今他想有个好归宿了,还望你好生收留着吧。”
朝天歌在一旁定定看着,心房微温,便忍不住从背后圈住了他,略微低沉的嗓音道:“山河……”
山河耳朵一痒,内心便荡漾了起来,他压低了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朝天歌,我心里头有只狼,你可别随意撩拨它,否则它会把你吃了。”
岂料这句话刺激到了朝天歌,忽轻咬住了他的耳珠,逗得他一激灵,回身捏了一下朝天歌的下巴道:“你竟有这一面啊……”
他话未说完就被对方压到榻上去,朝天歌像头虎视眈眈的猛兽,压抑的鼻息轻吐,道:“是你先惹我的。”
山河眉目含笑,手指游走在他脖颈间,尤其是他那块上下滚动的喉结,轻声问道:“我怎么惹你的?”
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朝天歌虔诚地望着他,清冷的鼻尖滑过他的脸。
“……这可是在你的元辰宫内,”山河渐感不妥,一脸绯红,“你、你可别冲动啊……”
情知他将失控了,竟然想临阵脱逃。
“……”朝天歌撑起手臂,定定看他,眸中的野性稍退了些,温声问道:“你把落枕放上来,不是此意么?”
“啊?我是觉得好事成双嘛,呵呵呵~”他挠了挠眼角的朱砂痣,有些心虚地笑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
“好嘛,”山河一下翻起来反压住他,手臂压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禁锢他双手,举止有些轻躁,猛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打趣道:
“我若是真把你拐跑了,你们宵皇人可不会放过我。”
不曾想,朝天歌却十分严肃道:“此事,我说了算。”
山河一愣,随即笑道:“好嘛,你说了算。”
被他那认真的神情撩拨到了,又忍不住缠绵了番。
“好了,莫忘了我们来此是做什么的。”
即使不情愿说如此扫兴的话,但山河还是率先起身了,将还在恍惚中的朝天歌拉起来。
床榻旁的墙上,置着一面细抛磨光的铜镜,二人站在铜镜前,细细观着,身上张狂的红衣,热情似火,像极了一对新人的模样。
山河挑了挑眉看他,道:“别的东西没有,镜子倒是有一面,你还是一如既往注重仪容啊。”
他的话音刚落,镜面上忽起了变化,犹涡旋般转动,好似里头装了水,正在打着转。
山河一脸讶然,转头看向朝天歌,道:“这镜子是……”
朝天歌将他扶正站好,道:“我一直说不清,自己到底如何成为如今的我,据说元辰宫中的铜镜,可窥探过去与未来……哥哥,可愿了解?”
“哥哥……”山河倏忽一转身,捧起他的脸,“不是,你怎么叫我哥哥?”
虽然他是比朝天歌年纪大,但在他眼里大得何止是几岁的问题。
“哥哥别看我,看铜镜……”朝天歌将他的脸转正,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低声道,“对不起,你一定很震惊,但有必要让你知道,我也是到了幽冥,方知道自己的一切……”
山河还沉浸在他那一声“哥哥”中,那语调那感觉毫厘不爽,但见镜中无数个片段不断闪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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