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贺向来是不喜欢过生日的。
生日,他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日子,提到这个,就会想到给了他生命的生父生母。
九岁之前,还是继承人的他不喜欢过生日,是因为这天会让他额外思念被宗家抱养前曾生活过的温馨的小家,而他的身份并不容许他再回那个‘家’;九岁之后,生父生母因故双亡,不再是继承人的他彻底无家可归,也更加不喜欢过生日了。
现实所迫,日足日差出生后,一贺依然住在宗家大宅。
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日向族长和族长夫人对他亲近和蔼了许多,从不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他,还让双胞胎以兄长之礼敬重他;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执意搬进了宅子里最偏的小屋,并在几年后抓住机会考进暗部,过上了一天到晚外出跑任务的日子。
他把划清界限的意图表达得很明确,可不知道族长一家是没看懂还是看懂了却抹不开面子,坚持不懈地劝他搬回日足日差卧室旁边的房间住,并且,只要他不是正好在外面跑任务,就会专门给他过生日。
当然不是什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就是家人之间的庆贺方式——给他下碗长寿面,陪他一起吃饭,然后各自说些吉利的祝福语。
这样的氛围更让一贺觉得喘不过气来。二十岁生日的当天,从早上起床起他就在许愿,希望快点来个任务,好让他逃过尴尬的晚宴。
可惜,没有吹蜡烛的愿望总是不灵的。上午过去了,中午结束了,下午也临近尾声,他还是没收到任何任务通知。
快到傍晚时,一贺走投无路,不知道哪来的灵光一现,找出纸笔开始写信。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几度提笔落下,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墨迹在纸张上晕染几个大小不同的黑点。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把信折起来,寄了出去。
传信的鸢展翅飞远,消失在云层之间,一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悔莫及。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收信人接到这封奇怪的信件后的反应: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把信丢到一边,不予理睬吧?
可……对方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反应?
一贺感觉自己像是从中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觉得毫无希望,另一半则隐隐含着不合时宜的期待,期待着收信人能够透过那几个墨点,一眼看透他没有明说出口的心事。
所幸,这次现实没让他失望。
他养的信鸟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人长着一头不甚显眼的灰发,跨坐在一根扫帚上,跟着信鸟一齐从空中急速俯冲下来,斗篷被风吹得向两侧扬起,恍若一只硕大的巨鸟。
他在窗前刹停,带起一阵微风,风里夹杂着村中各处正盛开的樱花的淡香,更多则是一种明朗清爽的气息,如同清晨打破黑暗的第一抹初阳。
一贺猛然意识到,那是对方身上的气味。
这认知让他的脸发起烧来。他不得不小退一步,稍别开脸,免得自己的大脑因为高温直接宕机。
哈利完全没注意到一贺的小动作,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摘下兜帽,急急问:“怎么了?一贺?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来还在临时抱佛脚准备礼物,突然接到一贺的信,信里一个字都没有,险些让他以为有人绑架了一贺,又抓了一贺养着的信鸟给他发勒索信。
所以他没多想,直接跟着传信的鸢飞过来了,想亲眼确认一下一贺的安危。
哈利撑着窗户探过身去,扫视一贺全身,确认他衣着整洁、状况自然,确实是安然无恙地待在房间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逗弄着落在窗前站架上的隼,等了一阵还是不见一贺说话,便问了一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贺低着头,慢吞吞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对哦,忘了说了,”哈利记起这茬,忙不迭道贺,“生日快乐呀!”
一贺没有答话,左顾右盼一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隐约的希望和期许。
哈利还以为寿星是在等着收礼物,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呃,这个嘛,我出门有些急,忘了带礼物了,要不然我回去拿了再来?”
他说做就做,立马重新跨上扫帚,正要起飞,见一贺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停下动作,再次确认:“一贺?还有别的事情么?……你好像有心事?”
一贺抿起嘴,踟蹰良久,终于说:“我不想待在这过生日。”
话都说到这地步,哈利还不明白就白多活五十年了。他露出了然的笑,调整一下座位,冲一贺伸出一只手,偏头示意:“来。”
这个生日,跟九岁时的那个生日一样,成了一贺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初次尝试到了双脚离地翱翔天际的滋味,天空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木叶、森林和南贺川均在他脚下,夕阳散发着暖黄的光,在他的注视之下一点点被西边的地平线吞没。在这一刻,天下之大变得无比清晰分明,而个人的存在愈发显得渺小。
犹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一贺正着迷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听见身前的人大声喊:“会害怕吗?”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问题是冲着他来的,摇了摇头,又想起对方背对着他看不到,便只好出声答:“不会。”
“那敢不敢再来点刺激的?”对方又问。
一贺还在想‘刺激’具体是指什么,就见哈利回过头,冲他一挑眉,然后——
身下的座位猛地向前倾斜,两个人面朝着地面直扎下去!https://www.tj268.com
饶是冷静自持如一贺也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抽了一口凉气,本能地闭上眼睛,收紧手臂,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勒住了另一人的腰杆。
他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俩是如何一头栽到树上或者摔进河里,撞得遍体鳞伤……
意料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有的只是一阵放肆而快活的大笑。
“放轻松点一贺!”年轻的嗓音带着笑意,几分宽慰,更多调笑,“安心,不会掉下去的!”
仿佛为了照应这句话,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一贺的鼻子猛地撞上了坚实的脊背,生疼。
他顾不上伸手揉揉鼻子,先睁开眼,往下一看,才发现他们堪堪悬停在森林上空,脚尖离树梢不到一米。
哈利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中却没有多少惊悸和恐惧,放下心来,笑着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一贺沉默着冷静了一会,才犹豫着答:“……没什么感觉。”
确实没什么感觉,他光顾着想会摔得多惨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提议:“那再来一次?”
一贺:“……”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异议,就被载着重新升空,坐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反复飞了几趟。习惯这种骤降和急停后,竟会觉得……滋味还不赖?
狂风呼啸着掠过他身边,拂过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鸟,随时可以张开羽翼,傲然长啸,直冲云霄。
入夜之后,一贺又被哈利带到一家居酒屋,开了个包厢。
哈利通知了所有的老相识,稳固的人缘在这时发挥出作用,很快,除了正巧去出任务的大蛇丸,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就连他下忍时期的导师夕日龙之介也没缺席。
“难得啊,”龙之介感叹着,“你考上中忍的时候都没宴请恩师,怎么现在突然想着要大张旗鼓办聚会了?”
哈利的个头已经跟曾经的老师差不多了,一边扶着门把老师让进包厢,一边打趣:“得了吧,夕日老师,这两年我可替您结过不少次酒钱,还顺带帮忙应付了查岗的师母,这还不能抵一顿谢师宴?”
龙之介又笑骂了他两句“干啥啥不行记性第一名”,绕过桌子入座了。
龙之介说得没错,因为种种原因,这么些年下来哈利还是第一次参加多人聚会。他这种一贯左右逢源的人都是如此,就更别说社交面极窄的死宅一贺了。
哈利喊来的半数人一贺都不认识,偏偏大家(受哈利指使)又老喜欢找他聊天,他颇感无所适从,却也只能打起精神礼貌应对。谁曾想聊着聊着,也许是酒精助兴,又或者是相互之间了解增进,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一群人顺利打成一片。
聚会的最后,身为长辈的龙之介率先拿起了酒杯:“来,敬你们这些后起之秀。”
戴积极响应,伸出手道:“敬青春。”
朔茂紧跟着表态:“敬过去和未来。”
“敬希望。”哈利说了个双关语,顿了顿,目光从橙水转到一贺身上,“也敬一贺。”
几个人自发围拢成半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微笑起来,共同举杯,齐声道:“生日快乐!”
他们没说主语,但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一贺愣在原地,良久,才被动地在催促下端起杯子,与大家碰了碰。
他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晕,借着昏暗的灯光,把围在身周的人们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你们。”他说。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顶点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火影/HP]当忍者的魔法师更新,第 37 章 Chapter.037免费阅读。https://www.tj26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