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看着对方眼中的敌意，微微眯了眯眼睛，“恐怕这位仙人，是许久没回天庭了吧？”
“有些年头了。”
“竟然如此，这位仙人可知道西方同天庭交好，又为了凡人着想，要贫道来东土寻一个取经之人的事情？”
“有所耳闻。据说那金蝉子，便化作一位凡人。恐怕正是你要找的有缘人吧。借这一趟下凡历劫，让那金蝉子成佛，可是如此？”
阿音有点不高兴，这人怎么样都在像是说自己大师兄成不了佛，不过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和他瞎掰，“就是如此。”
秦墨摇了摇折扇，“官方用语自然得这么说，不知道，观音娘娘您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这个话就好笑，贫道若非是受天命如此，怎么可能变作一个凡人下界呢？”
“金蝉子大士下界是为了成佛，观音娘娘位高权重，下界又是为了什么？开路周旋？还是，对人族打起了注意？”
？？？
阿音开始怀疑这个秦墨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问题，一会儿厚颜无耻地像个憨憨，一会儿又怀疑她有什么阴谋，前前后后的判若两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拐弯抹角，何必如此。”
“小仙在说什么，观音娘娘自然心里清楚。话不说多，今日就打扰至此。你让他在人间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小神呢会一直关心照顾着娘娘的，若是娘娘有什么举动啊什么不好的念头，就算娘娘不肯找小仙闲聊，小仙也会来找娘娘的。”
话罢，秦墨一拂袖就消失在了面前。
阿音看向门外。
这座客栈算得上是长安城里高的，可以看到城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坊间。
“真是怪人。”惠岸从屏风后走出，“这人不知道是敌是友，要小心为妙。”
“惠岸呐，你说这些人，怎么一下就能确认我是观音呢？”
“师父莫不是要说自己，威名远扬，慈悲为怀，由天下人所知。哪怕变作普普通通的凡人，依然挡不住周身气质。”
阿音若有所思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徒弟。”
惠岸翻了翻白眼。
要说天庭吹牛皮自吹自擂的本事头号人物，可非自己这位师父莫属了。
“师父，我和你说正经的。这位自称散仙之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又异常怪异，可否要我上天庭去查探一番。”
阿音想了想，“那你便去一趟，我就在这客栈等你。这几日我尽量不出门。以免招惹祸端，早去早回。”
惠岸称是，便飞身前去了。
五指山地宫。
禅室内，整整过去了一日的时光。
一直很安静的禅室，终于爆发了一声强烈的咳嗽声。
昼煞传功完成，灵力低微，原来黑白相间的发间顿时尽数变白。不过一夜，他的脸上却生出了更多的皱纹，看上去整个人已然从中年跨入了迟暮。
孙悟空睁开眼，将摇摇欲坠的昼煞扶起，“老前辈。你这是何苦。”
“这是孤，几十万年的修为。如今尽数渡给了你，希望为你所用，造福六界。”
昼煞的声音已经微弱无比了。
“前辈倾尽全力托付于我，又怎么相信我会做到。”
“孤是迟暮之年了，有无修为都无甚差别。你并非池中之物，将这些托付于你，孤十分放心。不必……当做负担。”
最后一个字落下，昼煞又猛地呕了一口血。鲜血黏稠，染红了两人的手和袖间。
等待着昼煞和孙悟空出来的鬼魅们，也等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里面毫无动静，既无一场厮杀，也无一声对话。越是这样越让人着急。
终于，在东方黑幕降临，群星璀璨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孙悟空背着枯槁的昼煞，从地宫深处慢慢走出来。
流萤也出来了，用微弱的光冷照着山壁，众人也看清了孙悟空肩膀上的昼煞。
“大王。”
所有的旧部都很清楚，孙悟空背上那个人，灵力全失，已然是废人了。
昼煞还留着一口气在内，孙悟空将他放在石壁边上。那些惧怕孙悟空不敢靠近的魔，却在此刻一拥而上。
“孤，将修为渡与他，先行……一步了。”
昼煞一字一顿的说完，终于眼睛一睁，断气了。
他本来就是留着一口气，想在看一看昔日的旧部，如今已经看了，便放心走了。
“大王……”
不知道谁先起了哭腔。
那一天，五指山地宫传来了一片哀嚎的哭声，一个个魁梧奇伟的壮汉，都哭得泣不成声。孙悟空抱胸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感到有些好笑，又心酸，想到三万年前，那场旧事，就有些感同身受，默默退了出去。
地宫洞口，孙悟空坐下，施了个法，将昼煞逝去的事情告诉了如来。
西方，正在同一众弟子谈论佛理的如来耳廓动了动，道，“本座听了一个新消息，当年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昼煞，方才在地宫内逝去了。”
座下的弟子唏嘘。
他们许多人是参与过当年那场仙魔大战的，非常清楚那个昼煞的实力，几乎可以独挡千军万马的存在，用兵如神，说是战神一点都不为过。
没想到一代战神的下场竟然这样凄惨。
如来笑了笑。
那只猴子，果然还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孙悟空只收到如来的一个善字，便没有收到任何讯息了，孙悟空感到很可笑。
如来看似不悲不喜，不知道心中又是如何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要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炼化自身的灵力，让修为能够成功接轨。
昼煞逝去了。
这件事情几乎在同时传遍了六界。
正在司命的文昌宫里泡茶的惠岸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司命对什么妖魔鬼怪的不感兴趣，只是收到消息了，便说一下就算知道就行了。
惠岸知道，五指山地宫中除了那个大魔头，自然还有一个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假如一大魔头陨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另外一位……
“那个魔尊，是怎么死的？”
司命被惠岸的反应吓了一跳，“行者跟魔尊相熟吗？”
惠岸抿唇，“你可知道，那五指山地宫还关着一个人。”
“什么人？”
“孙悟空。”
司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过是打闹了一场天宫，何至于和上古魔神关在一起。地宫到处都有，哪里不能关呢？”
惠岸摇摇头，苦笑着，“所以那位魔尊究竟是如何逝去的？”
天河边上，立着一位紫衣的仙子。
那仙子梳着最时兴的发髻，衣裙上绣着精致细腻的花纹，眉目间点点亮银，顾盼生辉。仙子哀怨地看着灿烂绚丽的天河，眉头却怎么也抚不平。
“乙女。”岸边有个沿河寻人寻了好久的人，一身的战甲，看上去英武伟岸，眉间隐隐约约的，有一只紧闭的眼，不是二郎神又是哪个？
乙女回过头，看清了来人，拜了拜，“将军。”
“你又在这天河看星星了。”二郎神扫视了一圈，“自从你病愈后，你总是爱来这个地方，一看就是大半日，除了司花就是来这里，深居简出的，让我好找。”
“将军如今正是刚上任，巡逻练兵这些事情忙得很，怎么这个时辰还有空来这里。”
乙女的声音，清清浅浅的，虽然温柔却也是疏离异常，二郎神垂了眸，“听说你总来这儿，我就想来看看。”
乙女笑了笑，“还是将军当值重要，若是被人发现你当值还来这天河，定要治你一个罪。”
“我看哪些人敢。”
二郎神这话十分有底气。
不错的，如今谁也不敢惹二郎神。
自从孙悟空大闹天宫，他擒住孙悟空之后，就名声大噪，连玉帝都对他关爱有加，莫说是其他人了。阿谀奉承都来不及，怎么就有人敢上奏，公然挑衅呢？
乙女苦笑，说什么平定叛贼有功，不过是活捉了一只酒醉的猴子，竟然也可以借机受个封赏。到头来，还是大圣背负了一方骂名。
乙女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乙女越是如此疏离，越激得二郎神心中更是愤愤，“刚才天界昭告了一个消息。”
天庭总是没事的时候就下一些什么诏令，有些简直是无聊至极，诸如这个那个的神仙出了小错误就要通告一遍的诏令数不胜数，乙女依旧是兴致索然。
“关在五指山地宫里十几万年的魔尊，陨落了。”
乙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啧。要知道那地宫魑魅魍魉心狠手辣之徒数不胜数，如今最大这个魔尊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内耗致死的，又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是谁。”
二郎神看着乙女的反应，感觉爽快又心痛。他这些话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不用多说，就是傻子都能明白。
乙女终于正眼看了他，“你说什么？”
二郎神讪笑，“你怎么了？莫非还和大魔头沾亲带故了？我说那个大魔头据说是伤势过重亡故的。几十万年的修为，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福气，还真吃的消。”
那地宫里，关的几乎都是魔族之人。唯有一人例外，那一人可不正是乙女心心念念的孙悟空吗？
“小神先回去当值了，乙女仙子要小心点，不要掉进天河里了。”
二郎神转身走了？
他很清楚，乙女对孙悟空的感情。
曾经他驻守南天门，终日郁郁。南天门的生活无聊至极，直到遇见了乙女。
有一天乙女来求他了，他笑的合不拢嘴。
“将军可否带乙女去五指山地宫。”www.tj268.com
二郎神的笑就停滞了，“乙女去那边干嘛。”
乙女撒了谎，“孙悟空之前在桃林里顺手偷了我的一瓣真身做要挟，不许我告知王母他所犯下的罪孽。如今他依然伏法，我想来想去终于还是不肯丢下自己的一瓣真身。因为我灵力低微，其他仙人知道了肯定嗤之以鼻。可是正是如此，我才要去。将军一向良善，求您了。”
当时他居然信了。
五指山地宫的存在，他恰好知道。玉帝嘱咐他要派一支队伍看守那边的异动，因此，他十分清楚。
那时候五指山地宫还没有下结界，倒是很好接近。
谁知道乙女回来以后就生了怪病。连着七天七夜都不醒。
二郎神吓坏了。
他求了玉帝，求了王母，还求了佛祖。
念及旧情，玉帝从佛祖那里得知的真相告诉了二郎神。
二郎神便向佛祖祈求，佛祖念及他真心，要他许一件事情，这才救了乙女。
不过，死罪可逃，活罪难逃。乙女要被剥夺一半的寿元。
经此大病，乙女本来就灵力受损，更莫要说丢了一半的寿元。
二郎神磕头，愿意献出自己的半生修为。终于抵消。
可是，二郎神他做了再多，始终不及那个什么都没干的孙悟空。
二郎神一股怨气，化在心口。
天河宛如星棋罗盘，一场博弈，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孰胜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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