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终还是稍稍发了点紧,面上的笑容依旧柔和得当,只是眼底的镇定稍稍被几缕讥笑覆盖。
在她本以为陈宴的拳头就要朝她落来时,然而并没有。
待她立在原地等了半晌,陈宴也没任何动作。
他就这么冷冽至极的盯着她,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
周棠默了许久才出声打破这僵持的气氛,“陈总,我真是以为你和苏意和好了,才和司机离开的,且我也真是伤口突然有点不舒服,才提前回来清理伤口的。”
奈何这话非但没让陈宴消气,他眼底的阴烈之色越发浓烈,“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才致使你可以随意在我面前撒谎?你是否又觉得我这个人太好说话,便敢将我的电话都随意挂断?”
周棠神色微动,没说话。
其实当时在车上时,她也不是随意挂断他电话,而是那一刻真是烦了,腻了,就不想听陈宴接下来的骂声了。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当着陈宴说,既然要虚意逢迎,那自然得说点好听的。
“你都当着我的面追苏意去了,我自然会稍稍有点情绪,且你打电话时非但没有安慰我半点,出口就怪我先离开,我心里难免失望和生气,就挂了你电话。但若陈总是因为这个生气,我也愿意道歉,而且我也给你熬了姜汤,也算在变相赔罪了。”
陈宴目光越发冷了冷。
周棠抬头径直迎上他的眼睛,瞳孔浮现出无奈委屈之色,“你也知道,我和苏意向来不合,苏意上次还在你这里打了我,你不仅没维护我半点,这次又追着苏意去,无论如何,我虽有错,但这次陈总也有错。”
陈宴冷笑了一下,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越发的讽刺。
周棠像是察觉不到他眼里的讽刺,依旧柔和委屈的凝她。
她本就是那种清秀柔和的长相,干净纯透,脸上的委屈之色虽是伪装,但也因精致的脸庞加分,呈现出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奈何她的这种样子并未打动陈宴。
陈宴依旧如高中时那样对她的所有柔和与委屈视而不见,反而是烦腻阴沉的朝她出声说:“你对我无半点喜欢,就别提因为我去追苏意而心有委屈。周棠,说谎得先打遍草稿,且恃宠而骄这点用在我身上,不一定对你有好处,你没那资格,也没那机会,也但凡你下次敢随意挂我电话,敢随意离开,那么,你该知道你的后果。”
嗓音落下,未再给周棠解释或者圆场的机会,转身就走。
周棠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全数沉下,冷冽的盯着他的脊背,唇瓣勾出一抹讽弧。
这种男人除了颜还钱,还剩什么呢?对一个女人咄咄逼人,肆意威胁,这种男人,怕是只能进垃圾桶了。
只是她真搞不懂陈宴对她明明厌恶至极,又为何执意要将她绑在身边,难道就因为高中时被她的纠缠得太过厉害,心底的怨恨积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她现在落魄了,就想肆意的欺她辱她,也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活着?
周棠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也没生气。
反正被骂被威胁都已成了家常便饭,她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会儿只要陈宴没将她手里的副卡收回,没对明日为她引荐罗伯特医生的事反悔,甚至也没真正对她动手,那么就说明一切都还好,也意味着今晚的所有风波,都将平息。
她也不确定陈宴还是否会下来喝姜汤,但还是坐在客厅装模作样的等待。
片刻,手机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才接起,听筒里陡然传来苏意那气急败坏得快要抓狂的嗓音,“周棠,你这贱人,识相的就给我从陈宴身边滚,要不然我保证你妈今晚就知道你给人当小三的事,也保证让你在全国出名……”
周棠眼角微挑,心底竟出奇的平静。她甚至耐心的将苏意的所有辱骂都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待苏意终于骂完了,她才微微一笑,只说:“苏意,你是脑子傻了吗?你到现在都还没看清局势?”
苏意忍了忍,没出声。
周棠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想过和你抢陈宴,你真正的敌人,是陈宴。”
说着,嗓音一挑,“是陈宴不愿意和你和好,要拿我来恶心你,我也不过是受害者。你若真在乎陈宴,那你便将他勾回去,我出局。你也可以骂我,可以对付我,但若你胆敢对我爸妈做什么,那么苏意,我既能上陈宴的床,就有信心勾住这个人,你要不要试试我火力全开的去勾引陈宴?要不要真来尝尝我用陈宴的手来对付你的滋味?也好让你看看,你心尖尖上的人,究竟会对你狠到什么地步?”
苏意气息不稳,乍然间竟说不出话。
周棠淡漠的挂断电话。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她以前弱成那样,一味的追求和气生财,妥协让步,然而所谓的妥协并没让她真正的安全,反而是破罐子破摔的放开一切,虚意逢迎,竟能安然无恙,甚至达到某些目的。
她坐在沙发沉默了许久,心思越发通透,半晌后,眼见陈宴仍没下来,便不打算等了,仅拆开徐清然送她的药盒拿了一只药包用开水泡好,正准备回房,却是这时,陈宴竟披着浴袍突然下来了。顶点小说
周棠足下的动作顿了顿,收敛情绪,手里的杯子也放了下来,扭头朝陈宴笑,“陈总这会儿要喝姜汤了吗?”
陈宴面无表情的点头,甚至都没看她。
“那我去热一下。”周棠缓道。
嗓音落下,她便端着已然冷透的姜汤去了厨房,待将姜汤稍稍热好并回到餐厅,便见陈宴正拿起徐清然给她的药盒查看。
他的动作随意而又透着几许漫不经心,待周棠将姜汤放在他面前,他突然问:“这什么?”
“养生的药。”
“哪儿来的?”
“徐清然给的。”
“什么时候?”
“今晚我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外面碰到他了,他给我的。”
周棠如实的回答,只觉陈宴问这些未免问得太过仔细,着实小题大做了些,不过是一盒普通的药罢了,有必要这么问吗?
奈何陈宴的脸色却越发的差了些,视线锁定在药盒上,稍稍增了点戾气和讽刺的说:“徐清然对你倒是好,连他妈亲手制作的药都送你了。”
是吗?
周棠怔了怔,待回神过来后就觉得陈宴脑袋可能有包,明明知道这药出自哪里,竟还要多此一举的问她。
不过她也没想过因为一盒药就和陈宴起冲突,“徐医生见我最近气色不好,又受了伤,可怜我罢了,就将这药给我了。”
说着,嗓音越发的放缓,故作柔和的转了话题,“陈总,先喝姜汤吧,免得又凉了。”
陈宴没说话,周棠将姜汤的碗朝他身边推了推。
陈宴这才端起碗,一口一口慢腾腾的喝。
周棠的视线也随意落在他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穿的又是浴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光洁的锁骨和胸膛,再加上湿透的头发垂耷在脑门,脸色隐隐有些病弱与苍白,如果忽略掉他满目的阴沉之色,这会儿沐浴过后的陈宴的确给人一种遐想与勾人。
她终于有点理解苏意为什么会爱陈宴爱这么多年了,也理解北城大多女孩为什么想追陈宴了,陈宴不仅有点有地位,就是这副身子骨,也是着实不差的。
“你看什么?”
或许是周棠的眼神太过直接,陈宴冷冽出声。
周棠回神过来,也没什么不自在,仅朝陈宴笑了笑,没说话。
陈宴扫她两眼,继续喝完姜汤便将碗放下了。
周棠正打算去收碗拿去厨房洗掉,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徐清然这个人,不是你能拿得下的,以后我将带你出入各种场合,你会越发的与我绑在一起,你若对徐清然心又不轨,多番接触,那么,你只会害得徐清然身败名裂,且被他爸打断腿。徐清然的爸,虽没陈列秉狠,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让其败在一个卑贱的女人身上。”
周棠脸色变了变,抬眼观他。
陈宴随手将徐清然的药盒拿走,“徐清然的好意,也不是谁人都承受得起的,至少你周棠,没这资格。”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
陈宴丝毫未观她的脸色,转身朝楼梯口去,继续吩咐,“别忘了金丝雀的义务,洗干净了给我上来。”
如果眼神能化为利箭的话,周棠恨不得现在一箭射穿陈宴的脊背。
她指头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心绪沸腾之中,越发的想击碎陈宴的脊梁与傲骨,她真的想让这种人彻底的一败涂地,后悔不迭,尝尝什么叫言多必失,什么叫痛心疾首。
她立在原地许久,才稍稍将心境平息下来,这才面无表情的去洗碗,面无表情的换睡衣,然后噎没半点要喝那杯刚刚才泡好的药了,只收敛了一下表情,上楼去找陈宴。
这会儿的陈宴正坐在卧室沙发抽烟,指尖猩红一点,烟雾缭绕,颇有几许颓废阴烈之感。
周棠进门便朝他柔和唤了一句,随即自行上床躺好。
想着陈宴今晚该是累了,也没心思折腾,便想好好睡一觉,不料陈宴朝她扫了一眼,便掐灭了指尖的烟头,整个人也欺身过来,掀开周棠的被子便压了过来。
迎接周棠的是陈宴那微凉的唇瓣,不够柔软,不够温柔,连他嘴里浓烈的烟味也顺势过度过来,让她难受得下意识紧咬了牙关,皱了眉头。
陈宴这才稍稍停住动作,讥诮凝她。
周棠稳住心绪,柔然的笑,“陈总,我不喜欢烟味,要不你等会儿再……”
后话未出,陈宴一头压下,趁着周棠张嘴说话的空当窜入了周棠牙关。
周棠满目起伏,恶心至极,胃里也蓦地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没想到这会儿陈宴竟恰到好处的离开了她的唇,俊脸也微微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周棠喘了好几下,才稍稍压下胃里的不适。
陈宴深眼凝她,“周棠,将你所有的心思都给我收好,在我陈宴这里,金丝雀只有折断翅膀或者被我放掉,或者死,就没有从我手里逃走的可能。我不管你对我是何心态是何手段,有什么你都可以朝我招呼,但若你胆敢在外面与人勾三搭四,坏我陈宴脸面,那你就真没活着的必要。”
周棠淡漠的迎视他的目光,没说话。
陈宴丝毫不满意她的这种反应,指尖掐上了她的脖子,“真要继续挑衅?”
周棠这才微微而笑,“陈总这么生气,是因为徐医生送我的药吗?陈总也知道的,我卑微鄙陋,配不上徐医生,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对徐医生没有任何念头。”
陈宴深邃的目光凝她许久,才漫不经心的松手,随即掀开被子,躺到了周棠一侧。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主动关了卧室的灯。
待周遭一片黑暗之际,压抑的气氛里,她思量了片刻,才主动朝陈宴靠去,脑袋顺势枕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环到了他的腰腹。
一时,她再度察觉到了陈宴身体有过刹那的僵硬,臂膀稍稍动了动,似要无情将她推开。
周棠没给他推她的机会,越发的贴紧他,凑在他耳边温言细语的说:“我今夜惹陈总生气,是因陈总今晚太顾着苏意了,且丝毫不顾我的心情就追着苏意离开,陈总既然要求我对陈总专一不二,那么陈总对我,是不是也该拿出半分诚意?至少在苏意面前,别这么打我的脸好吗?”
陈宴阴沉沉的道:“我曾承诺过苏意父亲,护苏意性命,仅此而已。再者,苏意与名扬集团总经理搭上了关系,我留苏意,有大用。”
是吗?
周棠眼角微挑,没想到陈宴真解释了,也没料到陈宴和苏意之间竟还有这么一层关联,更没料到苏意的本事是真大,竟和名扬集团总经理搭上了关系。
只是陈宴说这话没夹杂任何感情,更无半点留恋,也意味着陈宴这个人的确是冷血无情,即便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苏意,在他眼里,也已沦为工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今晚的确太过情绪化,不懂事了,还望陈总莫怪。”周棠思量了片刻才柔声说话。
黑暗里,陈宴没再出声,却也没将周棠推开。
周棠神色微动,又顺势故作关切的说:“陈总今晚淋了雨,伤口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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