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关城门！”
马上的人大喊过后，城门守卫迅速反应过来，同样大喊着传递关城门的消息。
南栖瞬间紧绷，却强自镇定，陪着笑对那守卫道：“官爷你看，你户籍和路引都查了，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百姓。今日这要是出不去，我夫君便要多受罪一日。麻烦你通融通融，就让我们先出去可好？”
南栖悄摸摸递了些碎银，还连连道着官爷辛苦。
那守卫有些心软，却仍不敢擅自做主。
方才来通知的那人他认得，是肖都尉的手下。
肖都尉可是杨将军面前的红人，定是杨将军命令关的城门，他是万万不敢徇私违背的。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没用，算你们今天倒霉。明日再来吧，说不定明日就开了。”
南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与萧折慌乱地对视了一眼。
恰此时，又一驾着马的官兵行至城门下，对那守卫道：“这几日城门不得开，朝廷捉拿钦犯，若是遇到一行三人且其中一人样貌出色的，不管是男是女，通通送至杨将军府认人。”
说完，那人便又转身匆匆离去。
听完那官兵的一席话，南栖忽然觉得又有了希望。
“官爷，你看，我们只有两人，而且，我们长得都可丑。”
还未等那守卫反应过来，南栖忽然拉下面纱，一大半长满痘印和脓疮的坑坑洼洼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那守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心里暗骂真他娘的吓人。
南栖不好意思地补充了句，“其实我也是要去寻医的，只是方才羞于说出口罢了。”
萧折适时又咳了几声，为难道：“而且大夫说我的咳疾十有八九是肺痨，怕是会传染......”
一听是肺痨，那守卫大惊失色，忙捂住口鼻挥手让两人赶紧走出城门。
南栖压抑住喜色，装作歉意地对守卫笑笑，脚步生风的往那关得只剩一道缝隙的城门走去。
好在兀京的城门格外厚重结实，光是解铁索与拉城门都要费上好一阵，才让南栖二人有了转圜的时间。
天冬在城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到从门缝挤出的二人，大喜过望，“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
南栖长长松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我也以为我们出不来了，还好你机灵，在我脸上画了这么丑一个妆。”顶点小说
天冬毫不谦虚地接受夸赞，“小姐的容貌太惹眼了，天冬只能尽可能往丑了化啦！”
夸完天冬，南栖也一碗水端平地夸了夸萧折，“看不出来，我们萧统领的演技还挺好，当个男一号绝对没问题。”
天冬与南栖相处久了，偶尔也能听懂她几个奇奇怪怪的措辞。
忙向萧折解释道：“男一号就是主角的意思。”
南栖用力点了点头，“没错！”
萧折看了眼两人，眼底渐渐溢出笑意，就算顶着他那张被涂黑了的脸，竟也格外俊朗。
南栖回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那里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关上，门内似乎还传来越发急促的马蹄声。
她抿了抿唇，对不起了杨述，终究是道不同，你求你的帝位，我求我的自由。我本就没那么伟大，撑不起一个国家的责任与重担。往后，江山和百姓，便都交予你了。
城门封了五日，杨述便也寻了五日。
肖卫林匆匆进了大将军府，在书房看到头也不抬，奋笔疾书的杨述，犹豫着道：“将军，我们这五日将兀京翻了个底朝天，连平民百姓家都闯了，民间怨声载道。若是再不开城门，恐怕会引起民愤。”
见杨述沾了沾墨汁，继续泼墨挥毫，肖卫林不得不再劝道：“且我们如此大动干戈，已有朝臣斥您别有用心，想联合其他人施压于您。将军，不如，我们便收兵吧？陛下许是不在城内了。”
屋内静了半晌，就在肖卫林觉得没有希望时，忽听杨述嗯了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瞪大了眼。
“收兵吧”，杨述大开大合，洋洋洒洒地落下最后一笔，手腕一抬，便将紫毫稳稳扔进水罐中。
一举一动，皆没了往常的规矩，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有种不受制约的放纵。
肖卫林偷偷抬头看他，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违心话。
却忽然对上一个微微上抬的淡漠眼神。
“怎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肖卫林突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属下这就去办。”
******
属于兀京的黑夜悄然来临，将军府的几所院子却仍是灯火通明。
杨述站在门外，里头的烛光映出一道坐在桌前的身影，昭示着深夜未眠的不止他一人。
他犹豫了会，才缓缓敲响房门。
里间的人似乎愣了下，一阵窸窣声过后，杨夫人开了门。
见是杨述，她惊喜地叫了声，“述儿。”
杨述见到她略带憔悴的容颜，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母亲，我能进去说话吗？”
杨夫人忙点头，“快进来。”
自杨老将军去后，杨夫人便一直是独自一人住在两人曾经一同居住的院子。
杨述平日事忙，即便见面也是在用饭的前厅，倒是许久没来母亲的院子了。
他扫视了一圈，“母亲的屋子还是那般温馨，让人见了便心里温暖。”
杨夫人热了茶，替他倒了一杯，“若是觉得温暖，便多来几趟，也好陪母亲说说话。”
杨述接过茶盏，“是儿子不孝，不能常伴母亲左右。”
杨夫人叹了口气，“哪儿的话，母亲知道你的心愿和抱负。你想替你父亲和兄长守护好他们为之牺牲的家国，母亲都明白。”
见杨述只低头看着茶盏沉默不语，杨夫人软下语气，“述儿，自你父兄去后，便是我们娘仨相依为命。阿意我倒是不担心，总归有你我护着她。我唯一担心的，便是你。”
她顿了顿，“你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若是你愿意，尽可说给娘听，娘永远站在你这边。”
杨述摩挲着杯身，而后一口闷下。他拭了拭嘴角，低低开口道：“娘，我要出京一段时日，去寻一个人。”
杨夫人思索了片刻，“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杨述紧了紧手指，轻轻嗯了声。
杨夫人温和地笑道：“儿子长大了，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娘支持你。”
“只是，不管能否找到那个人，都要记得回家。娘和阿意，永远在家等着你。”
杨述只觉心里一阵暖流涌过，连日来的疲惫与痛苦都被抚平了一些。
他微扬唇，俊朗的容颜在烛光下泛着光华，“好，我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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