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用来接我了，”舞玉坐上车，就给舞杰发语音，“老板顺道送我回家哦，你不用担心我，”
等舞玉收起手机，欧言终于没忍住，问，“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吗？”
“什么？”舞玉被他突然这样问，有点摸不着头脑，笑着问，“什么从小到大都这样，”
“你到那里都要和家里人说？”
舞玉笑容僵在脸上，她撩拨着垂下的头发，愣了一下，“啊，这个呀，嗯，”
欧言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挺好的，”
“嗯。”
车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舞玉始终低着头，好像一点不愿意和欧言再说一句话，直到下车，她才急匆匆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像逃犯一样跑进院子。
欧言看着她的背影，在萧瑟的晚霞，显得格外单薄，刚才他好像说错话了。
看着舞玉进了门，他才说：“走吧。”
舞玉回家后，跑进房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堪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就一下把她彻底淹没。这一刻，她好像再一次体无完肤，躺在冰冷的海水里，随着地球引力，不停的下坠，一次又一次的窒息。
“你妹妹，我已经送到家了，”欧言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给舞杰打电话。
舞杰坐上车，拍着方向盘，语调欢快，“谢谢啦，我刚从公司出来，”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舞玉的事情。”
“小玉的事情？”
“嗯，老地方见。”
“好。”
酒吧。悠扬的音乐缓缓的响起，欧言坐在吧台，老板亲自接待。
“好久不见了，欧总，”老板一边调酒，一边笑着和欧言闲聊，“听说你最近很忙，还以为没时间到我这里来呢，”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高个子，微胖的身材，圆圆的眼睛，笑起来有一种难言的和蔼可亲，不像是长辈，是朋友特有的和蔼可亲。当年他的店刚开业时，欧言和舞杰曾经在这里唱歌，帮了不少忙，所以老板许诺他们，只要他们来，酒水全免，现在欧言和舞杰到这里喝一杯时，老板就给他们包场。
“怎么会呢，这里可是我们的老巢呢，”欧言笑着。
“难得你们都是大老板还记得这个老巢，”老板欣慰的笑着，“小杰什么时候到？”
“在路上了，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老板把酒倒进细长的高脚杯里，“一切顺利，再干几年就准备退休了，去旅游，”
“不错，忙忙碌碌一辈子，确实应该好好放松放松，店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那个儿子对这店没什么兴趣，所以我准备找个靠谱的人，把店盘出去，”老板递酒给欧言，坐在他对面，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介绍，省得我操心，”
“目前没有，我帮你留意留意，”
“那就麻烦你了，”
“瞧你这话，如果让舞杰听了，还不得阴阳怪气的膈应我，”
老板咧嘴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这都说，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念叨他半天也没见个人影，”
“他从来是这样，永远是最后一个到。”
“你还别说，人来了，”老板站起来，看着欧言身后，“曹操还是说不得，”
“你们笑这么诡异，”舞杰故意眯眼打量着他们，“干嘛，说我坏话呢？”
“怎么敢呢，”欧言接过话，“你可是大老板，谁敢说你，”
“好久不见了，大老板，”老板跟着打趣，“欢迎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连你也打趣我，”舞杰坐下，假装生气，“你们这样排挤我可是不对的，”
他们对视一笑，异口同声，“怎么敢呢，”
“切，怎么样，大老板，最近生意挺红火吧，”舞杰嬉笑着问，“需不需要找个小工，搭把手，”顶点小说
老板故意苦恼的摇头，诉苦，“唉，你可别说了，店准备盘给别人了，”
“啊？为什么？遇到什么问题？”舞杰当真了，“有什么麻烦，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舞杰认真的样子让他们忍不住笑出声。
爽朗的笑声在房子里传开，“哈哈哈哈”
“呵，”舞杰冷冷一笑，“我还真是天真，又被骗了，你们真是过分哦，每次都捉弄我，”
欧言说：“那还不是因为每次都是你晚到，”
老板附和，“就是，这可不能怪我们。我就是准备退休，想找个靠谱的人接手，舞老板，帮我留意留意，”
“行，帮你，算是赔礼道歉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往这边走就会堵车，”
“行了，了解了解，”老板站起来，“这是你的酒，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一个大招。”
舞杰说：“行，可别让我失望，期望很高的，”
“放心，看家的本事。”
老板去了后台。
舞杰喝了一口，味道有点麻麻的，“小玉又惹麻烦了？”
“没有，”欧言手搭在一起，语气沉重，“我想问问一些私事，”
“私事？”舞杰狐疑的盯着欧言，“什么私事？”
“小玉为什么没有朋友？无论去那里都要跟你报备吗？”
舞杰早猜到欧言会问，毕竟他也是很用心的在照顾小玉。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了，”舞杰声音低沉，脸上露出愧疚，“说它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呢，它偏偏历历在目，”
“怎么了？”
舞杰闷下一口酒，眼神迷离，“我父母老来得女，对小玉宝贝得很，小时候，送她去上幼儿园，她才去了一天就不愿意去了，父母当机立断，决定让小玉在家里学习，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请家教。后来，小玉开始向往学校的生活，渴望有同学，有朋友。父母也尊重她的意愿，为了她精挑细选，选了一个很好的中学，变故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舞杰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酒，叹气，继续往下说：“我们家小玉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她在学校大放异彩，夺走了属于别人的光环，自然就招人妒忌。可谁知道，就是一个中学生能有这样的心机。那个女生假意和小玉成为朋友，然后把她骗到了卫生间，让一群女生对小玉拳打脚踢。那天，父亲和母亲去见客户，叫我去接小玉，我为了演出，没有去。”
他想起来，还是很自责，声音哽咽着，“那天，小玉给我打电话了，如果我能认真听一听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可是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们都回到家时，只看见小玉躲在墙角抽泣。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我们的心有多痛。”
欧言听完，喝了酒，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妹妹，任何人都不可以！”
欧言拍拍舞杰的肩膀，宽慰他，“小玉现在很好，没有人能伤害她。”
“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
“你做到了，”欧言抬起酒杯，“而且做得还好。不过还有一个事情，我想问问，那几个女生呢？一点惩罚都没有？”
舞杰不满的笑了笑，“都是未成年，检讨、道歉，”
“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后来我收购他们的公司，那几个欺负过小玉的女生，我一个都没有放过，既然他们的父母管不好、教育不好，我只能教教他们该怎样教育子女。可是有什么用，没有减轻我的负罪感，小玉的心里留下的一道伤口永远也不能完全愈合。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切没有发生，我的小玉还是原来天真无邪的样子，那该多好。”
“会慢慢愈合的，”欧言认真的说：“只要让她感觉到温暖，心底的寒意会被驱散的。”
舞杰苦笑着，“但愿如此。”
“来了！”老板端着三杯鸡尾酒出来，“尝尝，我取名字叫千杯归。”
舞杰叹口气，强迫自己收起悲伤的情绪，笑着，“千杯归还是千不归？”
“千杯归，这一杯酒可以抵上千杯的量，”老板得意的说：“喝了这杯酒，今晚就别想出这个门，”
“是吗？”欧言端起酒杯，分为三层，一层浅绿、一层米白、一层五颜六色的，“这搭配还真是复杂、”
欧言话还没说完，舞杰一口就喝完了，“嗯，味道挺特别的，不过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额，”欧言看了看，浅尝，“嗯，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口喝了吧，”舞杰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别神神叨叨的了，”
欧言没说话，一口喝完。
然后两人齐刷刷看向老板，老板突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轻轻咳嗽一下，“我可告诉你们，这个酒是真的、”
“你可别说了，赶紧喝，”舞杰打断他的话，“看看是不是调错了，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刚才调的，年纪大了吧，”
老板被这样一激，怀疑自己，怎么可能，他喝下后，后悔了，“哎呀，这次完蛋了，”
他们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味道确实不对，不过酒劲还是很大的，”
“嗯？”舞杰还想站起来，脚下一软，差点倒下。
老板得意的笑，“哈哈哈，你看酒劲上来了，”
欧言也觉得头晕目眩，扶着脑袋，“这酒确实厉害，”
老板勉强的爬起来，“不行，我门还没关呢，我得、”
话还没说完就倒在地上，四肢无力。
“等等，我去帮你，”舞杰努力扶着桌子站起来，哐的一声，倒在地上，“不行、不行、我还得、”
欧言摇摇头，努力保持清醒，“你们别担心，还有我呢，放心，”说着他就站起来，话音刚落就倒下了，“我也不行，”
舞玉醒过来，揉揉眼睛，下楼，发现舞杰还没有回家。
老板的儿子推门进来，还想问今天为什么不营业，结果看到三个大男人倒在吧台附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试了试鼻息和脉搏，确定人没死，悬着的心才放下。
无奈的摇头，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把舞杰和欧言送到酒店房间，扔到床上，他正要离开，手机响了，还以为是他的，拿起来一看，黑屏，舞杰的衣服口袋亮着光。
舞玉焦急的声音传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
“你好，”他礼貌的说：“你是舞杰的妹妹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喝醉了，我送到酒店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到酒店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哦，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你也不用着急，他们只是喝醉了，没什么事的。”
他们？
“哦，好，麻烦你了。我马上过来。”
舞玉急匆匆到了酒店，接过房卡，对老板的儿子连连鞠躬，“谢谢，麻烦你了，”
他眯眼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没事，有人看着他们，我也能放心，我老爹还醉着呢，”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都是认识的人，你好好照顾他们，我先回去了。”
“好，谢谢。”
舞玉推开门还在想哥哥不就是一个吗？他们是谁？
看到趴在地上的欧言，舞玉呆住了，“老板？”
她蹲下，摸了摸鼻子，还有气，然后起身绕过欧言，去卧室，看到舞杰安然的躺在床上才安心，不过为什么哥哥躺在床，老板在地上呢？
舞玉回到客厅，看着趴在地上的欧言，看着好像一只乌龟。
“水啊，”
她没听清，问，“要什么？”
“水，”
“等等啊，”
舞玉给欧言喂了水，欧言昏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不过眼里的东西还是飘忽的。
“老板，我扶你到沙发上吧，在地上会着凉的，这床太远了，我怕是扶不动你，”
欧言看到两个舞玉在面前晃来晃去，点点头，“好，好。没问题，”
舞玉把他的手搭在肩膀上，吃力的托起他，这老板好重。她费劲的把欧言拖到沙发上，准备去给他拿被子。
欧言跟诈尸一样，猛的坐起来，“你别走，我有、有、”
舞玉无奈的看着他，替他说话，“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
欧言重重的点头，费力的拍拍沙发，“过来坐，”
舞玉看着脸红彤彤像灯笼一样的红得发亮的欧言，为难的坐过去，醉成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老板，你说，”
欧言已经没有力气了，倒在舞玉身上，把舞玉吓了一跳，欧言顺势枕在她的腿上，含含糊糊说：“以后我保护你，”
舞玉听得莫名其妙，拍拍他的肩膀，“老板，我得去给你拿被子，”
欧言翻身抱住舞玉的腰，“好了、好了、都不要吵啦，睡觉，头好晕，”
舞玉试着挣脱，但没有用。看着欧言沉睡的脸，想着，让他睡一会儿，等等就可以挣脱了。
漫长的夜，犹如海水将这个世界淹没，当潮水渐渐退去，天边就亮起一丝光明。
欧言只觉得脑子撕裂一样的痛，他扶着头，睁开眼睛，舞玉的脸近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躺在舞玉的腿上，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不敢乱动，生怕惊醒了舞玉。
欧言屏住呼吸，手撑着沙发，想慢慢离开，他一边留意着舞玉，一边手用力。突然，舞玉似乎是脖子酸，动了一下，他上半身悬着，不敢乱动，盼着舞玉的头能往后仰，但却事与愿违，舞玉跟小鸡啄米似的，头往下点了一下，两片唇瓣碰在一起。欧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软软的触感，亲到了！！！！！
完了，他更不敢动了，屏住呼吸，万一舞玉这时候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舞玉低着头难受，往后仰去，昨天晚上一直等到半夜，欧言的手也没有松开，她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欧言的脸刷一下，红透了。趁着舞玉仰头，他赶紧爬起来，在卧室找到舞杰，他赶紧躺上去，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刚闭上眼睛，刚才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睁开眼睛，画面又出现在脑子里。
完了，欧言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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