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不愧是智勇双全之人，赵楷嘴巴还没擦干净，他就登门了。
“微臣昨夜传信与四州知府，他们一听官家前来，都很是激动，这会儿已经候在衙门了！”
宗泽开门见山，丝毫不兜圈子。
赵楷起身背着手，在他脸上打量片刻，心中不由暗想，这个人的确是心思缜密，首先想到的不是圣前邀功，而是把风险分摊出去。
难怪宗泽在后世的风评极高，这么一瞧，瞬间理解缘由了。
他抬了抬袖，“既然如此，那也别让他们干等着，带朕过去！”
走出门口，他停下脚步，“云九，把那些羊肉吃了，不要浪费宗大人的一片心意！”
宗泽想起昨日的忤逆之举，尴尬地笑了笑，“微臣也为将士们备下了丰盛的吃食，官家就不要操心他们了！”
赵楷没有搭话，大步流星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四大知府同聚一堂，有说不完的守城心得，看到赵楷的身影，连忙下跪叩迎。
“起身吧！”赵楷迈进门槛，信手一挥，在主位上落了座，“商量的如何？”
话音未落，已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起来。
“六千吧，三万人马，再加禁军一万精锐……”相州知府说的不是很肯定，似是在讨价还价。
没有人知道，赵楷来借兵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太原被金兵盘踞多日，这个既定的事实，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不过，这个数字正中赵楷下怀。
他扭头看向宗泽，“汝霖，你也同意？”
宗泽道：“微臣与四位大人从全方位考量之后，皆认为各州城内守军不可少于一万四，请官家见谅！”
赵楷起身，把手背在身后，徐徐踱步。
定住身形道：“宗汝霖，朕要你尽快选好暂代你留守磁州之人。各州出五千精兵借给朕调遣，许给你们的条件不变！”
他口气坚定，不容置疑。
宗泽却身形一震，倒吸一口冷气。
都说最好的猎手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兜兜转转谈判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赵楷的目标竟是自己。
他久久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直到相州知府轻咳提醒，才猛然回身，敷衍道：“是，微臣领命！”
赵楷也不与他多解释，打着哈欠出了衙门，留给他们额手相庆的空间。
……
当天傍晚，赵楷正随宗泽，种师道沙场点兵。
云九急切地来到他身边，附在耳边小声道，“左大人来信了！”
赵楷点了点头，继续留在当场，听二人严密部署，他抽身回到了馆驿。
展开信件，赵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大哥病危，这怎么可能？”
云九也瞠目结舌，“燕王虽身子一向不好的，但一直以来都有太医局轮流照料，就算不能快些痊愈，也不至于危重，难道另有隐情？”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信件的确只有这寥寥数语。
赵楷沉下心来，自己揣摩左子慕的用意。
他加入皇城司时，年纪尚幼，行事向来只看中结果，即便是赵楷任提举皇城司时，左子慕也是这般向他汇报。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他不说明缘由，证明没有缘由。
九哥儿还在监国理政，相信他们二人能配合的天衣无缝，不会让朕失望的。m.tj268.com
云九，准备行囊吧，今夜启程！”
密信在灯烛上化成灰烬，赵楷联想起昨夜的噩梦，终于感受到了表面上一片祥和的京城中，无处不在的暗涌。
果然，他这一走，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左子慕没有一个敦促之字，但短促的信息已经言明形势的严峻。
他不能再磋磨下去了，太原的金兵结局如何，直接关系到京城的各方势力如何看待他这个新皇。
原以为，一意孤行，随人愿，除六贼已是不易。
没想到，他的大宋之旅从此时起，才真正地拉开帷幕。
云九传令下去，整个馆驿立刻忙碌了起来。
不多时，全军开拔的消息也传到了宗泽和种师道的耳中，两人把训兵之事交给副将，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驿馆。
“官家，是不是太心急了？”种师道眉间尽是担忧。
宗泽也道：“这些兵不比禁军，若不训练几日，恐怕在战场上难以适应。”
赵楷道：“种老，你别忘了，早前咱们已经派了几万兵马绕到太原后方，另有岳鹏举和王洵秘密进城。
咱们的任务不是战，而是为造势。
给遭受重创的金兵心理上重重一击，彻底打消他们的侵略底气。
说白了，朕与你们都是凑人头的。”
宗泽还不太了解赵楷的脾气，但见他神色淡定，语速却比以往快上许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种师道见他口出戏谑之言，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他们从开封来，来时城中势力已经有些波澜诡谲的阴谋之气，他不能说破，一定是开封发生了什么。
种师道道：“好！既然如此，那老臣认为今夜出城最为合适！”
宗泽与他的目光虚空一碰，连忙道：“臣附议。”
小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赵楷也没有再去惊扰他们，当夜就率兵离开了磁州。
大军浩荡北上，沿途百姓闻风而来，有的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是皇帝亲征，纷纷前来报名入伍。
各地乡兵和义军更是高举大旗，早早地候在路上。
行军两百里，杂牌军集结了接近十万。
种师道和宗泽，分工合作，前者负责整编队伍，后者就地筹集粮草和后勤增援队伍。
待大军抵达滹沱河畔附近时，所有人马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他们的到来，也惊动了赵楷找寻已久的另一员大将，那就是——韩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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