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分析战况的方正山不知怎的就打了个寒颤,回眸望望还是将重心放在眼前,大手一指开始依据萧晏的意思调兵遣将。
“这个南靖军队是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但我们毕竟是防守,城墙经过修缮现在坚固无比,损失并没有过于惨重。”
“再加上狱中的赵军师心系军营,为咱们献了几个防守的良方——所以咱们现在就在城中养精蓄锐,耗到他们精疲力尽,再开城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另外,记得找人安抚一下城中百姓,告诉他们有玄策军在,他们是万万不会重新落于南靖手中的。”
几个副将听得眼皮直跳,心想城中都有人刺杀太子了,还看不出这一城百姓之心吗。
方正山从几人神色中察觉出这一点,又厉声道:“那些作乱的暴民已经尽数斩杀,剩下的只是无辜百姓,人家没有反心我们怎可滥杀无辜!斩杀暴民已可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再开杀戒要让这一城百姓都反吗?”
几个副将擦了擦迎头而来的唾沫星子,点头应道:“是,方将军!”
方正山敛了下神色,念出萧晏吩咐自己的话:“咱们玄策军的责任是保家卫国,维护百姓,如今阳州已是我大韩领土,就要向对待自己的子民一样,治民应要学会俘心还要......”
诶,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干脆大声一喊:“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
几名副将齐声呼应,方正山一手背到身后,另一手连挥两下散去一行人。
转身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掀帘进帐。
估摸着派出去的那小将该带着宇文钟圻回来了,便想上北边城门迎迎。
不想他还未走出一步,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急匆匆的向这边跑来。
“表叔父,我回来了!”
方正山当即一掌拍过去,“说过多少次了,在军营叫我方将军!”
小将赶忙认错,舒口气秉明来由,“宇文将军去京都的军营调新征的三万兵力了,应当比我晚几个时辰到。”
方正山眸色一深,“你怎么没跟着去?”
“宇文将军说我骑马还不如新兵走得快,跟着会影响他的行进速度......”
“你!”——啪!
如同熊掌的手再次挥到小将头上,“废物!这么拙劣的理由你也信!”
小将苦不堪言,结结实实挨完打才解释道:“我一来一回两日都没合眼歇息,宇文将军说我传递消息太劳累,让我早些回营,省得跟他跑一趟在路上劳累,影响交战。”
方正山瞳孔一缩。
宇文钟圻在军营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入营几年来凡事皆以战事为重,不忘领军职责。私下不打仗时能与众将士打成一片,不在乎将士出身贵贱,细心照顾到每一人。
奉军令皇命为首位,不然赵女官被南靖人带走那日皇上也不会让故意派他前去追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定会完成每一个命令。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反吗?
方正山挥挥手,“知道了,你歇会去吧。”
小将揉着头离开,却忽听后面又将他急声叫了回去。
“怎么了,方将军?”
“你去找他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行为言语之类的?”
小将紧起眉头,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来。
异常......
“我知道了!”他一脸兴奋道:“宇文将军其实也喜欢女子!”
方正山闻言脸色大变,捂住他的嘴就向暗处跑,“小声点!”
小将不明所以,“怎么了?”
方正山左右观望两眼后道:“太子殿下在养伤,莫要惊动了他。”
小将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缩着脖子继续说自己的发现:“宇文将军在启程前拥抱了一个女子,还很依依不舍的那种。”
“......那个女子什么反应?”
“好像是拍了拍他的后背,叮嘱了两句。”
“那——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看不清。”小将道完又尽量事无巨细的补充:“我虽是只瞧见一个背影,可能确定那人身段气质绝对不同于凡人。”
说着他眼中就浮现出了几分钦佩之情。“就跟之前的赵军师一样,落落大方,英姿飒爽......”
听完他的描述方正山虎背一塌,心中回应了他——那就是你的赵军师。
去完南靖又去郦王府当细作的赵军师。
抬手挥走人,方正山愁眉苦脸的转身,欲接着去北城门等宇文钟圻。
却不想夜色中一对森冷阴郁的眸子将他死死盯住了。
方正山喉骨接连吞咽两下,抬头看看营帐城墙,尽量笑道:“太子殿下飞檐走壁,真是好功夫啊——”
因为一句“宇文将军其实也喜欢女子”垂死病中惊坐起,跨着城墙来偷听墙角,这样的太子实乃头一次见。
萧晏黑色的瞳孔深如寒潭,直挺的鼻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硬朗,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嗓音化作无形之刃,冰冷彻骨,踏着方正山的心跳声走过去,
“方将军,我夫人在他人府中待了半月,期间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你该不该领一个多嘴之罪?”
方正山眼皮突突直跳,结实胸膛下的那颗柔软心脏恰似不在原位,而是一路顶到了嗓子眼。
这父子二人,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跟随北韩帝多年,他面对完美继承北韩帝大多容颜的萧晏,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北韩帝上了年纪,已无年轻时那样令人生惧,君臣相识年数多了有时甚至还能与他喝上两口。
而面前这个初生牛犊根本就是毫无感情!
“太子殿下,末将为大韩身先士卒,披坚执锐那么多年,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方正山当即跪下,一把老泪哭诉。
萧晏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上前两步将他提起连拖两丈带回营帐,而后就着对另一人的怒气把他往沙盘里狠狠一摔。
“父皇为什么还不回信!”
......
宇文钟圻出征三日后的郦王府。
一对充满慈爱与怜爱的铜铃眼怼在叶芷绾的面前柔声安慰。
“小晚,别哭,钟圻打完仗就回来了。”
叶芷绾眼角泛着红晕,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浅浅抽泣一下,“知道了,王爷。”
“午后下人过来跟我说你在月老殿前哭得可惨了,我一听这个心疼哟。”郦王眉头锁紧,捂着胸口唉声道:“钟圻也是,说走就走,留你一人独守空房。”
叶芷绾用衣角擦了擦还在不受控制向下流的泪水,“王爷我没事,可能就是这两日太思念将军,今日一下子憋不住了。”
听了这话郦王心疼的都不知手该往哪里放,找来一个干净的帕子手忙脚乱的给她拭泪,像哄孩子般似的哄她。
“别哭了别哭了,为父给你个好东西。”https://www.tj268.com
郦王的拭泪手法让巾帕下叶芷绾的五官都聚拢到了一起。这哪里是擦眼泪,分明是擦桌子!
——父子俩是真的一个比一个不会怜香惜玉。
她陪着笑接过巾帕,“王爷,我来就......”
话没说完,叶芷绾张着嘴呆到了原地。
只见宇文钟圻的房间里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铁箱,而铁箱里面乃是整整齐齐还反光的真金白银,攞得足足有床榻那般高,两边还塞着堪比瓦片厚的房屋契据。
郦王笑脸盈盈的看向她,“为父知道小晚家也不缺银两,但这些都是交由你一人的。”
叶芷绾睁圆了自己刺痛的杏眼,连连摆手,“王爷,这......这这是做什么。”
“这都是钟圻这些年在军营的月供赏银,还有些他自己投资的房屋酒楼收益,我偷偷给他收存了一部分,不然他就出去败光了。”
宇文钟圻的形象顿时在叶芷绾心中高大了些,入军营七八年,在时常出去挥霍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留有这么多存银,当真不凡。
眼泪流的没那么汹涌了,她起身作礼,“将军那么劳苦得来的行军银两,我不能要。”
郦王似是没听到她的推脱一样,四下观望两眼后指向院子,“为父给你支个招,全埋在树下,这样他就找不到也不能再拿出去挥霍了。”
他也不容叶芷绾有再次推辞的话语,直接安排道:“为了保险起见,为父今日不让下人进院,你找你那个侍卫过来挖土,省得累着你。”
说着他站到门外左右一望,“小晚,你的侍卫呢,这两日过来看你他不都在门外守着吗?”
叶芷绾心中一跳,笑着回道:“昭行应是闲的发闷,去下人那里找人说话了。”
郦王哦了一声,后道:“那就等他回来你自己找时间埋。”
叶芷绾欲再多说两句,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真的收下,便点头应了这箱银两。
郦王心满意足的把着拂尘出了院子,迎头碰上叶昭行,赶忙拉住他道:“快回去帮你家小姐挖土。”
“呃?”
叶昭行还未从转角遇见他的惊慌中脱离出来,一听挖土更是云里雾里。
郦王却又着急忙慌的催促了两句,不紧不慢的离去了。
回到玉清殿,他抬手勾来一个仆人,面上笑意如三月春风。
“告诉那个人,她要是再敢骚扰我儿媳,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太阳。”
仆人点头一应,郦王又道:“少夫人前几日换下来的血衣在哪?”
“在浣洗处。”
“拿过来。”
半日后,血衣被送到了某个林间小屋。
......
叶昭行在院子埋头挖土,叶芷绾在房间埋头洗脸。
都事了后两人合力将箱子放进土坑填上,用脚踩了两下后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坐在了上面。
暗中黑影在宇文钟圻走的当天出现了一次,那时他们应该还在酒楼,黑影进房间在床榻上留下了一根针。
叶芷绾进门前发现屋外木窗下圆弧形的木梁上有脚踏过的划痕,她警惕起来,全屋检查一遍,在掀开被褥时那针掉了出来。
经查证,只是一根普通的绣花针。
黑影第二次出现是在一个午夜,那日天气闷沉燥热,后半夜下起了雨。
叶芷绾被雨声吵醒,一睁眼便是诡异的人影立在窗前,她当即就追了出去,却不想黑影对府中地形十分了解,拐了几个院子就失去了踪影。
第三次出现则是今晨,两人在院中闲谈,黑影出现在屋顶飞檐之后,这次,她有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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