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大雪，屋内一片热闹，一道门阻隔开两个世界；而宁州城内，汝南王府，却是如外面的冰雪一般，没什么区别。
“你们都小声些，今年王爷是不打算过年了，不过明儿初一，定然还是会有人来给王爷拜年的，该预备的东西还是要预备，别丢了王府的脸面。”
后院厨房的管事婆子呵斥了几个在倒房喝酒吃菜的下人，其中一个妈妈连声应着，率先收拾了满桌的狼藉，又忍不住轻声问管事婆子：“王爷还在前院跟阮大人说公事呢？要我说，再忙乎，大过年的，咱们王爷也该歇上一天。”
“自从王妃走了，王爷一天也不肯闲，除去处理公务以外，连府内的事儿都不怎么管了，这怕是为着王妃的事儿伤心呢……”https://www.tj268.com
管事婆子连声叹息，压低了声音：“没见前院那些人，如今伺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叫王爷生气，小命不保。”
“啊？为王妃的事儿伤心？这也没见王爷动气动怒什么的，更不见王爷伤心啊……这是从何说起？”
“这若是不伤心，何以连王妃住过的两个院子都封了？还不让人随意进出，这阵子你看王爷除了在书房，别的地方王爷去过哪儿？分明是怕触景生情呢……”
“既如此，那王爷为什么要休了王妃？”
管事一听这话，拉着下人到一旁，声音更低了：“我听说啊，不是休了，是和离，这事儿满府上下都不叫说，你也小心着些。”
两个人窃窃私语，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院厨房大门口，一个身影微微停顿，半晌后转身离开。
那人正是阮思年。
他披着件大氅，眉目沉沉的原路返回。
原本是到厨房，想叫些茶点饭菜，结果刚过来就听了一耳朵的闲话。
阮思年这会儿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不过那两个人倒是没说错，严居池的确是顾着伤心，顾不得别的了。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穆行月拢着兜帽大氅出来了，阮思年加快几步，跟上去，轻声唤道：“将军！”
穆行月顿住步子，转身看他，挑眉。
那表情，分明是：有话快说。
“大过年的，给将军拜个年。今日辛苦您了。”阮思年拱拱手，躬身，“不知道王爷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今日严居池把人锢在他那儿一天，都在说加强边境兵防的事儿，阮思年作为家臣不能随意置喙，更没有那个身份，一直在外头游离。
他很难确定，这么个特殊的节日里，严居池是不是真的如表面看上去那样淡定无波。
“你想说什么？”穆行月反问，微微眯眸，“这王爷的心情如何，一向是阮大人知晓的最快最准，问我可未必有效。”
阮思年有点尴尬：“将军这话说的……今日年节下，王爷一人在府中难免孤独。”
穆行月面无表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思年忽的想起什么，也不管穆行月怎么冷淡了，直接问：“先前从边境返回宁州城的时候，王爷半道回了一趟十里亭，将军也去了，不知道有没有……”
那一次虽然是他求着穆行月叫跟过去看看的，但是回来之后一直都忙，加之他也不是日日都有空，竟一直拖着没问情况。
“见到温容了。”穆行月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随口说道。
阮思年一愣，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随即道：“王妃怎么样？”
“她说，自己已经不是王妃了，并且见到了王爷。”穆行月持着最后一点耐心，“我见她气色好了很多，似乎离开王府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阮思年听着，许久后不免笑了一声。
那笑声中多少带着点苦涩。
只是那苦涩中多少都是替严居池感到叹息。
“还有别的事吗？”穆行月似是不耐，“没事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阮思年连忙道：“将军等等！今日既是过年，不如留下来，我现在着人去预备一桌酒席，一同跟王爷吃个年夜饭吧！”
穆行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嘲弄的道：“没有这个必要，我想我跟王爷实在不是能够一道吃饭的关系。”
语罢，穆行月不再给阮思年机会，转身便大步离去。
阮思年有意让王府热闹一点，结果一个人都留不住，不免有些语塞难堪。
在原地站了许久，阮思年才抓住个下人，吩咐叫预备一桌酒席，端到严居池的院子里去。
而后阮思年才往书房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隐隐约约透出严居池的倒影，阮思年在门口做好了心理建设，良久才踏入院中。
“王爷。”阮思年敲门，听到里头应声才轻轻推门而入。
严居池在案前看公文，头也没抬：“什么事？”
“今日是除夕。”阮思年小心翼翼，“王爷不如休息一夜，我着人备了酒席。”
闻言许久，严居池才抬眸。
他似是有些出神，许久才看向窗外的飞雪。
呐呐道：“除夕？今日竟是除夕了吗？”
严居池的表情不似作假，阮思年这才反应过来，严居池根本不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
他不说过年的事儿，身边的人也不敢提，穆行月更是没有提的必要。
思及此，阮思年不免苦笑：“是啊王爷，今日是除夕了，您也别忙着批阅公文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严居池倒也真的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长睫微垂，许久，忽的道：“不知道她过年没有。”
阮思年一愣，反应过来严居池说的是谁，喉中微哽。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代替严居池传话，告知温容和离的那日还历历在目，阮思年很是唏嘘。
既然如此不舍，又何必真的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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