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迪刚接过小沙弥递上的茶盏,轻轻放于红木边几之上,双眼直直地盯着主座上的慧慈方丈。
只见他双手合十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最近本寺还真没有僧众失踪。”
“哎呀,我说!你这老和尚说个话真的是……太拖沓了!”卢迪刚原本以为慧慈方丈在那里是在闭目思考,没想到双眼一睁,说出的竟是毫无意义的回答。急脾气的卢迪刚瞬间站起身来,急躁地高声吼道:“没有失踪,就说没有嘛!你沉思个什么劲儿呀,害得卢某期待半天!”
卢迪刚伸手抄起几边靠着的长刀,转头就要离去。
“阿弥陀佛,卢捕头请留步!”
不知何时,慧慈方丈的师弟惠恩大和尚从后堂走了进来。
慧慈方丈是扬州大明寺的主持方丈,今年有七十岁高龄,德高望重,是整个姑苏一带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而惠恩是慧慈的同门师弟,两人同是得道高僧鉴贞法师的关门弟子,二人虽是同门师兄弟,年龄却相差有三十多岁。
卢迪刚回头,上下盯视了几眼惠恩大和尚,只见他一张国字大脸上,嵌着一对粗重的黑眉,两只乌溜溜深不见底的大眼睛,闪烁着聪慧的精光。没有蓄须,所以一颗头颅愈发显得干净整洁,就像他此时身上的僧服一样,虽然破旧,一看就知浆洗了多年,但是仍旧爽利干净。
“可还有事?”卢迪刚并未给满面笑容的惠恩面子,回头不麻烦地问道。
“本寺方丈年事已高,如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卢捕头海涵!”
卢迪刚抬头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慧慈方丈,早已双目紧闭鼾声四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惠恩一摆手:“无妨!卢某先行告辞了!”
“卢捕头!我寺没有失踪的僧众,并不代表那死者就不是本寺的僧人!”惠恩大和尚眼见卢迪刚转头要走,心下着急高声喊道。
“哦?”卢迪刚果然止步,转身。一双锐利的圆眼,像鹰目一样死死盯住惠恩大和尚的眼睛。
“前些时日有个游方的僧人,号称自己是倭国高僧,要到我大明寺进修学习。”
“哦?可有官府文牒?”
“这……”惠恩大和尚没想到卢迪刚会有此一问
“没有通关文牒,私留番邦僧众,妄传本国佛法,那可是叛国之罪!”
“我……”惠恩大和尚浑身一震,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瞬时无语,稍稍停顿了片刻,卢迪刚开口继续问道:“这倭国高僧年岁几何?现下所在何处?”
“三十岁左右的一名年轻僧人,他在本寺逗留了几日,也没有去研习什么佛法,就离开本寺说要去皇城。”
“皇城?去皇城干什么?”
“只听他说,要觐见当朝圣皇。”
“觐见皇上?哈哈哈……简直是笑话!当今皇上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再说了,他没有通关文牒恐怕连扬州地界都出不去!”
“是,是,是……”
“对了,你刚才说这个倭国僧人年纪几何?”
“三十岁上下。”惠恩大和尚诚惶诚恐地轻声答道。
“三十岁,三十岁……”卢迪刚喃喃轻语,忽然双目圆睁一把抓住惠恩大和尚的双臂高声问道:“此人可有什么明显标志?”
“他左臂之上有一串倭国文字;右臂之上,有一幅……”
“卢某发现的是头颅!你给我说身上的这些,有个屁用!”
惠恩大和尚一时尴尬。
“好了,你继续说,头上可有什么标志?”
“头上……好像……好像左耳后面有个胎记,像个红色的小月牙。”惠恩大和尚吞吞吐吐地说道,也许是不敢确定,所以音量极低。
“胎记?”卢迪刚惊喜地喊道:“月牙?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卢某当时还说呢,一个头颅都被啃成这样了,还有鱼会在耳后留下牙印!哈哈……”
卢迪刚一时兴奋,说话的声音就更加洪亮:“如此看来,此人正是云游到大明寺的倭国僧人,不过这没有通关文牒,就相当于没有身份,这没有身份的人该怎么办理案子呢?”
“侦破案件找的是凶手,又不单单只核实亡者身份。”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卢迪刚猛地回身,正好看到一名灰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大殿门口,正微笑着看向他们。
年轻人身姿挺拔容貌俊朗,身边一白衣女子淡妆丽颜貌似天仙,手中正握着香烛;一红衣姑娘俊俏英武活泼可爱,正提着供果花篮,看来是到大明寺上香求佛的善男信女。
卢迪刚面色一沉寒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妄议朝廷命案!”
“我们是……”年轻人上前一礼,刚要回答。
不料那红衣姑娘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站在卢迪刚面前,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对他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喽!这位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刑部散人诸葛楚弘,诸葛大人!不但帅气英武办案如神,还手持正三品中书令符,可调我大盛朝一百零八州、三千四百一二郡县的兵勇校尉……”
“诸葛楚弘?”卢迪刚双眼圆睁一声大吼,满是虬髯的一张黑脸竟堆起像桃花一样的笑脸,甜蜜而带有些许的崇拜:“你真的是诸葛楚弘,诸葛大人?”
“在下复姓诸葛,名唤楚弘。”阿弘微笑着正色道。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卢迪刚欢快得像个大猩猩,围着阿弘跳着转了几个圈:“看来真是老天有眼,在卢某最是艰难,有案子破不了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是老天有眼,走!我们现在就回扬州府!”说着,一把抓住阿弘的手就要往外走。tj268.com
转身之际,正好看到神情诧异的范芳芳、小玉和惠恩大和尚。
卢迪刚连忙松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范芳芳和小玉深深地施了一礼,歉意地说道:“卢某鲁莽!唐突了两位诸葛夫人,在下是扬州府的捕头卢迪刚,因为在姑苏一带破获过些许小案,被当地百姓戏称为卢神捕,当然名头为虚,实不敢当!在诸葛大人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卢某早就耳闻皇城之内有位破案如神的诸葛大人,英俊神武老辣城府,今日一见……今日一见……”
“今日一见有何不妥?难道你是不信吗?”小玉撅着小嘴不屑地问道。
“不是不是,卢某只是没想到,诸葛大人竟如此年轻,如此年轻……”
“年轻怎么了!年轻也能破案!”
“是,是,是……年轻好,年轻有为……”
“那是自然!”
只要一夸楚弘哥哥,谁都不是小玉的对手,卢迪刚站在旁边附和着,两人一唱一和直把范芳芳逗得舒颜欢笑,她善解人意地对阿弘说道:“我们快些去上香吧,卢捕头找你一定是有事的,我们就别在这里多耽搁时间了!”
“对,对……诸葛夫人说得对,诸葛大人快去上香吧!之后卢某正好有个少女接连失踪的案子,要向诸葛大人请教!”卢迪刚话音刚落,身后竟有一人双眉微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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