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医院，王也和武小文坐在长椅上发呆。
干殡葬这行都会拉拢医院里的医生，平时红包不断，逢年过节还得送点礼。
医生会把你的名片给那些绝症病患的家属，同时也会把家属的电话给你。
不过这种操作很容易挨骂，人还没死你就让人家提前准备后事？
挨骂都是轻的，碰见脾气暴躁的主直接大耳刮子削你。
这不，王胖子和其他几个同行正在挨骂。
“我女儿病重时你们就在门外排队，医生刚宣布死亡你们就像狗一样的扑过来，你们都没有孩子吗？我求求你们积点德吧！”
童有为疾言厉色，妻子正握着童小玲的手痛哭，可惜童小玲永远听不到母亲的哭声。
王胖子说：“大哥节哀，孩子的后事……”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请谁都不会请你们，特别是你上天堂。”
保安冲过来把王胖子等人挡开，护士推着病床往病房走，童氏夫妇扶着病床哭。
武小文小声说：“三哥，那个叔叔为什么骂胖哥，胖哥做错事了吗？”
王也说：“如果我是那个叔叔，我会揍得你胖哥满地找牙。”
“啊？叔叔那么凶，胖哥为什么还缠着他？”
“为了养家糊口呗。”
武小文扑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垂头丧气的王胖子。
“三哥，我尽力了，你出马吧。”
“我比你脸白吗？你挨骂我就不会挨骂？”
“那咋办嘛？我给钱医生发了800红包，揽不住生意就得打水漂，你去试试吧。”
武小文拉王也的袖子，说：“三哥才不去挨骂嘞，要去你去。”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我去要是有用他骂我800遍都行。三哥我求求您，去吧，您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少拍马屁。”
王也想了想，说：“小文，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挨骂？”
“啊？好吧……反正舅妈也经常骂我。”
“她再敢骂你我抽她。如果你按我说的做应该不会挨骂，走吧。”
一个啤酒肚中年人气冲冲走过来，咬牙瞪眼说：“你们有病吧，好好的生意被你们搅黄啦。”
王胖子马上反击：“你特么才有病，你属疯狗的吧逮谁咬谁。”
“你谁呀？”王也一个箭步窜过去扬起沙包大的拳头。
啤酒肚吓得赶紧往后跑，一个趔趄差点撞垃圾桶上，狼狈不堪的样子直接把武小文逗笑了。
“莫三妹，别以为你蹲过号子我就怕了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怕你躲什么？脑残的玩意儿。”
“三哥，他是白事会的胡老板，没揽到生意还被骂惨了，拿我们当出气筒呢。”https://m.tj268.com
王也笑了，原来是同行啊，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同行为了抢饭吃可以拔刀对砍，吵几句嘴很正常。
“莫三妹，他是我先联系的客户，你们非得插一杠子搞得大家都没得吃，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你在教我做事？自己没本事吃不上就怪别人？赶紧把你的店关了回家抱孩子吧。”
“你有本事你去吃啊，姓童的刚才说，用谁都不用你们上天堂，你去吃个给我看看？”
“哎呀，激老子是吧？有种别走，老子吃给你看。”
“我就等着，你去呀。”
“傻叉玩意儿，等着吧。”
王也拉着武小文走到病房门口，童氏夫妻还在哭，哭的撕心裂肺。
武小文抬头看看王也，用红缨枪敲门。
“你们有完没完？”童有为勃然大怒，看见武小文时楞了一下，赶紧把嘴边的脏话咽下去。
王也把手搭在小文肩膀上，平视童有为，说：“大哥，借一步说话方便不？”
小文的年龄和童有为的女儿相仿，所以他不可能在小文面前飙脏话，心态也会平静不少，这就是王也的小算盘。
童有为看着武小文，半分后终于走出病房。
“大哥，我刚才看见你在外面发火，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你的痛，可孩子的后事总得有人帮你办吧？”
王也看看童有为的妻子，她眼窝深陷满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都没个人样儿了。
“大哥，不能再拖了，这个房间里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童有为潸然泪下，用颤抖的手摘眼镜擦眼泪。
“大哥，这是我的女儿王小文，她妈妈嫌我穷跟一个开母婴店的跑了。
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只能一个人带着女儿出来讨生活。
大哥，这单我不为挣钱，就想给我家姑娘积点德。”
武小文仰头看王也，小手又紧紧抓住王也的衣角。
童有为忍着泪蹲在武小文面前，伸手温柔的抚摸武小文的脸。
小文也看着童有为，童真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忽然童有为站起来后退两步，向王也深鞠躬，说：“师傅，请帮帮我的女儿。”
王也赶紧鞠躬，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生意谈成了，王也掏出公文包里的合同和殡葬套餐给莫有为看。
莫有为给童小玲选了高档的4万8小天使葬礼，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他的女儿。
又简单讨论了相关细节，签完合同两人握手，童有为说：“师傅，麻烦你了。”
王也说：“童哥，为小玲祈福的同时还请分出精力照顾好身边人。”
“我会的，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你去照顾嫂子吧。”
啤酒肚见王也回来了，怪笑着说：“被骂了吧，门牙硌掉了吧。”
王也直接把合同甩在他脸上。
“莫三妹你干啥？”
“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的门牙好的很。”
啤酒肚看完合同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怎么可能呢，姓童的明明咬着牙说不请上天堂。
“胡老板，5万块小天使葬礼，这单生意我能挣两万八，你羡慕吗？眼馋吗？”
王胖子兴奋的啪啪拍手，说：“三哥牛逼，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嘚瑟什么呀。”啤酒肚把合同扔椅子上夹着公文包快速离开。
“胖子，葬礼明天上午举行，中午火化，立刻联系殡仪馆定制小天使骨灰盒。”
“怎么这么急呢？”
“很奇怪吗？小孩夭折有葬礼就不错了，农村都是直接埋，倒退30年直接扔河里，我小时候就经常去河边看死小孩。你跟我这么久连这都不知道？”
“哎呦三哥，我肯定没你懂的多嘛。”
“少废话，马上回去准备，要是耽误事你就卷铺盖滚蛋吧。”
“没问题我的哥，那个……你不回店里吗？”
“我有事，你先开车走。”
“啥事？”
“去卖条儿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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