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陈立娇的茶铺请到了曲艺老师易菁菁和她的弟子们来演出,票价远远低于市场,几乎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
冯晓棠知道外婆最喜欢听的就是易老师的沪曲名段,她得到消息后就提前和叶崇光赶到了外婆家。
俩人的身影没闪进屋呢,外婆就着急忙慌迎了出去,她一早就在院子里踱步张望,盼着叶崇光和冯晓棠的到来,什么也没做,光顾着心神不凝了。
她起得早,逢人就说陈立文昨晚回过家。
陈立文是叶崇光的外公,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了。
叶崇光一进大门,外婆就兴致冲冲,对着叶崇光的第一句话便是:“光光,你外公昨晚回过家。”
叶崇光身形一怔,这个人,已然许久没从外婆口中再提起,而且指名道姓的,说明她又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外婆因为激动而忽略了叶崇光的沉默,一心报喜:“他啊,踩着把椅子,摘了好多好多的柿子!我说,你要那么多柿子做什么啊?他就对我说,马上要来台风,吹到地上就烂了,浪费心疼!”
叶崇光没说什么,笑着将外婆扶进屋里。
冯晓棠看着未结果的柿子树,心酸不已。
外婆专注在自己的想象里,全然没有留意到一块儿回来的冯晓棠,之后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招呼:“晓棠,快进屋坐!我跟你说呀,昨天外公回过家了……”
外婆不厌其烦又把一模一样的故事版本,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给冯晓棠听。
当然,陈立娇和保姆已经听她说过一遍,这是今天的第四遍。
纵使这个故事是一位老人脑海中的虚妄,偏生赋予了它血肉,才觉真实得可怖。
冯晓棠听得细致又认真,边听边揣摩外婆的心理,她在患病时期的这一份认知里,外公不是远走高飞抛弃了他们老小的狠心人,而是一个归巢的老人守护自己家园的故事。
听完后,冯晓棠作出的反应要比叶崇光积极一些,轻声细语接外婆的话:“外公摘完柿子,应该是又外出工作了吧?”
外婆道:“是呀,他的船今天下午就要离港,天没亮就走了,连口热饭都来不及吃。”
早年的陈立文是漂洋过海去谋生,打算捞到第一桶金就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将前尘往事忘却了的外婆,给陈立文安了个“海员”的身份,也许已是她风烛的记忆里最接近陈立文的设定了。
冯晓棠看着外婆花白的头发,不舍的眼神,附和说:“外公很辛苦很操劳,但为了这个家庭的幸福,他必须要远行。”
“他啊,在外赚的每角每分都拿回家里,一大家子的开销,全指望着他按月寄回贴补家用,我们才得已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在这段幻想里,外婆对外公的评论甚高。
她有温柔的慈悲。
陈立娇听完苦笑不已,他的父亲有多懒惰和懦弱,她心知肚明。
自他离家后,未曾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不闻不问至今。
显然,他脱离了这个家庭,又在其他国度成立新的家庭,他的一生浪荡不羁,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这般铁石心肠,又是怎么做到从来问心无愧的。
陈立娇在很小的时候,受尽周遭的冷眼与讽刺,自己的父亲抛妻弃子成了既定的事实,是她半生受到过最痛苦的折磨,其次是被丈夫数不清的背叛出轨。
她的港湾,重建了一次再一次,崩塌了一次再一次。
有一段时间,陈立娇疯狂置办房产,为的就是拼命寻找一份消失已久的安全感,但都差点意思。
她那么精明一个人,很晚才懂得,花钱永远买不来安全感,所谓的安全感,得靠稳定踏实的生活所带来,渐渐她就释怀了。
失之,我命。
中午,他们一家人在老街吃了本帮面,冯晓棠是五个人里面胃口最好的一位,普普通通一碗面她加了五个浇头,两荤三素。
就连盛浇头的爷叔都不禁对她竖起大姆指:“娇娇家的媳妇一个顶俩!”
这就……顶俩了?
叶崇光勾起唇角,被冯晓棠瞪回去。
陈立娇护犊子心切:“能吃是福!”
这碗面吃是真好吃,每个浇头都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但再好吃冯晓棠日后也不敢肆无忌惮这么点了,生怕一面成名,在街坊邻居心里留下个“好吃懒做”的头衔。
冯晓棠不仅做到了光盘行动,还在叶崇光的请求下,替他解决了小半块红烧大排。
外婆在某件事上是最有发言权以及特权的,她见了冯晓棠的好胃口,难免心生疑虑,于是不厌其烦第99次关心道:“晓棠,你是不是有了?”
冯晓棠十年如一日的否认:“没有没有。”
陈立娇见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呀,怪我!最近忙茶铺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明天开始还得给你炖汤喝!”
话当然是对着叶崇光说的。
冯晓棠忍不住当场笑出声,归根结底,当妈的还是认为自己儿子“中看不中用”。
叶崇光面无表情拒绝:“你忙你的,不用管这些。”
陈立娇反问:“不管你能行?”
叶崇光:“……”
冯晓棠低头,她就差没笑掉头了。
这娘俩能不能收敛些,对话尺寸再照这么往下走,恐怕不太能旁听。
陈立娇不放心,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开始,我每天叫跑腿往你公司送汤,你不喝也得喝,喝也得喝,就当为了孩子。”
叶崇光百口莫辩,直接起身往外走。
冯晓棠从背后喊住他:“叶总,结账!”
这回轮到陈立娇捧腹笑得肚子疼。
待叶崇光走开,冯晓棠小声对陈立娇说:“娇娇阿姨,别太给他压力,我怕适得其反。”
主要是,她不能当着陈立娇的面直言,先不论汤效管不管用到不到位,喝多了她是真遭罪。
走出面馆,陈立娇带着外婆和保姆先去茶铺,冯晓棠和叶崇光要去喜铺补点货。
日光耀眼,路过一间小店,冯晓棠买了顶太阳帽。
她在剧组晒黑之后就没白回来过,没有刻意下功夫做美白保养,有时叶崇光半夜醒来,在黑暗里瞧见这么一张脸,心下还带着浅浅的恍惚。
他想,不失为另一种风情。
他们补完货后,看时间还充裕,直接放去路边的车上。
离戏开场剩半个小时有余,叶崇光和冯晓棠索性坐车里休息片刻。
叶崇光发动汽车,打开冷气和音乐。
冯晓棠放下一点椅背,让自己维持半躺的姿势,舒适又放松,旋即将太阳帽摘下盖住红扑扑的脸蛋。
冯晓棠呢喃:“好适合冥想。”
“昨天从尚早早家里回来,你为什么在我打开门的瞬间,扑进我怀里,久久抱住我不放?”昨天发生的动态,叶崇光消化了一天,今日才问。
冯晓棠含糊其词:“想你呗!”
叶崇光不理会她有的没的,敏感地追问:“昨天发生过什么?”
冯晓棠不答。
她不想在叶崇光面前提起谈茂丘这个人,他说过介意,而她和谈茂丘的关系只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如若提起,反倒更像无中生有一样。
叶崇光去握她的手,语调温柔地喊她:“棠棠。”
被他这么一喊,听起来又软又苏,冯晓棠心都化了。
她认输,丢开太阳帽,眸光清亮,偏头看他时光明磊落:“叶总,你该庆幸,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到过所谓的情敌。”
“?”智商高如叶崇光,对此话一知半解。
冯晓棠絮絮:“虽然说出来有点丢脸……我没被你之外的男生喜欢过。”
叶崇光与她四目相对,见到她生动的眼里染上一点点的促狭,他摇了摇头,示意她的预感其实出了错,事实并非如此。
冯晓棠全盘脱出:“昨天我在超市碰到了谈茂丘和一个高中女同学王安安,王安安就是聚会上的那个扣1女孩,他们现在热恋了。”www.tj268.com
背景音乐跳到了告五人的《唯一》。
冯晓棠细心留意着叶崇光的脸部表情,不显山不露水,但她深知,在叶崇光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内里也会藏着一方暗流涌动。
他不表现,不代表他不在乎。
她和叶崇光不同,她不存在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继续道:“你不知道,当年喜欢谈茂丘的女生数不过来,大家都平平无奇,可他只和王安安心意相通。”
“早早说,他不懂我的这些奇奇怪怪,你都能懂。”
说完,冯晓棠还想扑进他怀里,她太明白这种相互之间擦出火花是何种滋味,就像火柴在擦纸上能划出火苗,在白纸上却不能。
叶崇光回应:“我非旦懂,更需要你的奇奇怪怪。”
“看来爱情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的道理,讲其他没用。”
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也就冯晓棠的脑回路风格了,上一秒还在阳春白雪,这一秒就简单粗暴。
倒也挺深入浅出的。
冯晓棠玩心大起:“叶总,你是哪种锅呀?铁锅不粘锅还是背黑锅?”
叶崇光配合她表演,不答反问:“那你又是什么盖?”
“奶盖!”论一颗吃货的心有多坚定,看看冯晓棠,百折不挠!
叶崇光一脸茫然,他很努力想要继续配合,奈何实在认知有限,想笑笑不出来。
冯晓棠善解人意:“别强求自己非得融入年轻人的世界,你们老年人有你们老年人的乐趣天堂,不拉踩不互相伤害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叶崇光无奈:“非得招我。”
“嗐~这点把戏也被叶总看穿了,我还剩什么可玩儿的?”
叶崇光一本正经接话:“还剩点时间。”
冯晓棠竖尖耳朵,以为他要发表些什么高谈阔论,措手不及等来一句四平八稳的“接会儿吻”。
老夫老妻没跑了,接吻说得就跟吃饭似的。
平平淡淡才是真听多了吧?!
冯晓棠暗地里吐槽连连,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连滚带爬压到了叶崇光身上,她云里雾里就变成了主导接吻的人,身下的叶崇光还挺享受被动的恶趣味,半回应半不回应的,吊得冯晓棠愈发心急火燎,一个头昏脑热就要伸手去解叶崇光的皮带。
被他制止。
叶崇光逗她,声音沙哑:“你当在无人区呢。”
这话怎么听着她怪不害臊的呢?
冯晓棠伏在他身上娇喘微微,眼色迷离。
冯晓棠不甘势弱:“还不是迁就你看你有反应了。”
叶崇光蹙眉,赶人:“坐回去。”
冯晓棠委屈巴巴扁嘴:“接完吻就撇清关系是吧?”
叶崇光的难受比她更甚:“不然怎样?做两只被路人围观的猩猩就高兴了?”
比起自己,他更在乎冯晓棠的名声。
冯晓棠哪壶不开提哪壶,边整理头发边戳他痛脚:“看你就是汤喝少了!”
“侮辱”完人,她不顾叶崇光死活开门下车,气呼呼将车门摔得乒乓响。
摔完马上后悔,情绪上头真可怕,自己这一通无理取闹,落在叶崇光眼里,可别是误会她欲求不满……吧?
五分钟后,叶崇光下车,冯晓棠绕过车尾,楚楚可怜缠上他,几乎小声哀求:“老公,你听我解释,我……”
叶崇光好脾气打断:“乖了,再忍忍。”
“我没有……”
打断x2:“如果实在很想,大不了不去听戏,去家里不过百步路。”
冯晓棠张嘴:“……”
不是,究竟是谁比较想白日宣淫?
怎么变成了她里外不是人来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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