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国公府停留不久,王琼便匆匆返回了相府中。
进门时,齐国公也已与坐在床上的秦桧叙好了话,见她回来,齐国公起身道:“姐夫且好生修养,那我这就先告辞了。”
王琼点了点头,应道:“妹夫有心了,慢走。”
齐国公走后,秦桧看着王琼绷得有些紧的侧脸,有些漫不经心问道:“你这一大早的,去哪了?”
王琼褪披风的动作一顿,转脸看着秦桧,勾了下唇,“去解决个麻烦。”
秦桧看她的神色凝了凝。
春阳照进屋,王琼逆光而站,她如今已经发了不少福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只她的声音,清晰地朝他传递着“她并未玩笑”的信息。
世家大族养出的长女,气势在此,更随夫家日益增长的权势,如今气场很是凌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经历过世事的复杂与精明。
秦桧看着王琼,问:“解决谁?”
王琼坐去他的床沿,回看着他,笑着答道:“一位不该存活在这世上的人罢了。”
王琼话音一落,秦桧心头骤然一紧。
当年他与女使有私,生下的亲儿子梁一飞,不也正是王琼口中所谓的“不该存活的人”么?
他看着王琼一双从初见起就对万事很是游刃有余的眼睛,想他如今大权在握,一路走来的路上手上沾的血也算不计其数,却依旧佩服王琼身上的某些魄力与狠劲。
他一清二楚,真要论心机,他的这个妻子也不比他浅分毫。
秦桧伸手示意王琼帮他递水,口中状作随意道:“那是谁?”
王琼递水给他,答道:“延庆公主的儿子,秦家小七郎。”
秦桧接水的动作一顿,再抬眸看自己的妻子。
延庆公主……
尤记得,当年他们还在汴京的时候,王琼低嫁给他,他也曾带着好奇问过,当年踏破王家门槛的郎君那般多,她为何偏偏会选择他,王琼说:“我听闻你同你的上峰不大对付,我同他亦有些过节。我们联手,不正好么?”
他那时的上峰不是别人,正是延庆公主新嫁的驸马,秦毅。
“谈何容易?”
王琼看着他,自信无比:“阿郎,你如今是我王琼的夫婿,是我王家的姑爷,有我支持,你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你想要什么职位,也没有得不到的。”
他起初心中觉得王琼大言不惭,毕竟那时候,他的岳父大人的手中权力日夜被削弱,宰相之位已经摇摇欲坠,而秦毅背靠的是秦家,秦家正蒸蒸日上,加之刚娶进门一个皇家公主,可谓是风头无两,他想要的,又如何真能轻易得到呢?
然而,很快,他就深有体会到了,王琼所言非虚。
他的这个妻子,实在是一个手段极其厉害的小娘子。
即使岳父的相位不在,她王家的儿女也非等闲之辈,很快,王家族中的小辈们就在朝中纷纷崛起,女子们也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王家嫡系这一支——二女嫁到齐国公府上孟家,成了真正的皇亲;三女嫁给一个商户,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有了大量的资金用于周转。
他们之间互相帮助,像一股绳般紧密相连的,很快,秦家当真落了难,王家在朝中稍稍弱下的气势,又重回了巅峰,他的官位自然也日益高升。
即使大金南下,皇族与重臣全数身陷在大金的囹圄,也是因王琼的机灵,他夫妻二人才侥幸重回了大周故土,才有了后来的事。
秦桧看着此刻盯着他的妻子,不由自主感叹,他如今官至高位,当真是得益于她背后的王家对他的大力支持。
除了一飞,他与她之间没有任何分歧,始终惺惺相惜。
得有这个能力非凡的娘子,实话实话,是他秦桧的运气,他从她身上得来的实惠,是实打实的。
思此,秦桧觉得,往后背后害梁一飞的作为,也没有那么令他像刚听闻齐国公讲时的那么气愤填膺了。
反观齐国公,一来,他如何得的这个消息?莫非是使团里有他隐藏着的人?二来,他与他说这事,目的是什么?是要他夫妻二人离心么?
秦桧沉眉沉思。
齐国公若知今早来秦家一趟不止没达到他想要的“借力打力”的目的,反而引得对外人始终多疑的秦桧怀疑上了目的,一定会几多懊恼。
但他显然,低估了秦桧夫妻二人之间的伉俪情深。
即使秦桧的亲生儿子被王琼那厢陷害,秦桧虽不满,但也对王琼未加怪罪。
他在接受妻兄的儿子过继到膝下时,就已经选择了回报王家这一条路。
王琼同秦桧说了几句关于秦月淮一事的细节,诸如是派了几十个武艺超群的武者去行动,保证了万无一失;又打算如何去孟府将那李娩救出来,毕竟李家寨位置上佳,留在大金和大周中间夹缝中,往后还有用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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