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男孩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
他叫王功正,是孤儿院里目前年龄最大的几个孩子之一,目前正在二中读高二。
学习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差,智商属于努努力就可以进步的类型,但整天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所以老是被班主任谈话。
而他这次被停课的原因听起来也很可笑。他因为英语底子不好,英语考试次次考不到两位数。本来这种事他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啥。可是有一个新转学来的小子,当他面嘲笑他是个菜鸡。他气不过,拉上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把人堵在了厕所口头警告了一下那人。
结果就是,那新转学的小子也很鸡贼,虽当面认怂但第二天就把这事告诉了老师。现在因为这种情况舆论很多,齐安的学校对这种事管得超级严,王功正作为带头惹事的,直接被停课一周反省。
今天,正好是他被停课的第二天。强哥怕他这几天再惹事,所以就让他在店里先跟着帮忙,而强哥这会之所以不在,就是去学校给人学生家长赔礼道歉去了。
听完王功正的事情,我顿感哭笑不得。
不过我知道,这事对我们大人来说是小事,但对孩子来说是大事,一个处理不好影响的很可能是两个孩子的人生轨迹,所以我必须得重视起来才行。
更重要的是,看王功正气呼呼的样子,我就猜到他还在怨恨那个告他状的学生,完全没意识到他是有错的。
我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让王功正坐在我对面,问他回学校以后有什么打算。m.tj268.com
王功正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回去以后就找那小子,问他为什么要告老师!”
我问:“然后呢?”
王功正疑惑道:“然后……然后……我还没想过……”
我黑下脸来,冷冷地说道:“然后你就被退学了,退学之后要不就跟强哥学厨,要不就另外找一份工作,晃晃荡荡到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兜里一毛钱没有,想和喜欢的女孩结婚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女孩在她妈的劝说下和你分手,你虽然很不舍但为了面子还是同意分手。
分手之后,更没有了目标,开始自暴自弃,开始今朝有酒今朝醉,直到哪天心灰意冷的和人打架,惹了更大的事情,被送进监狱后才幡然醒悟。
可醒悟的已经晚了,进去之后好的话坐个三四年牢,不好的话出来以后差不多已人到中年。不管啥年纪出来,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也不行,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随便打个零工赚点饭钱,晚上没地住就只能裹个臭烘烘的棉被住桥洞底下。
后来生了病,你也没钱看病,只能强撑着,撑得过去就继续苟活着,撑不过去就在某个漆黑的夜晚无声的死去。当别人发现你的时候,你尸体可能都已经臭了。政府的好心人来了以后,挖个坑把你给埋了。兴许还会在你坟头摆上两个快要烂掉的苹果说声‘走好’,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你这个人就好像从没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我突然止住,叹了口气,质问道。
“王功正,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是吗?”
“王功正,这就是你所谓的会报答我们是吗?”
“是不是?”
“我……”
此时的王功正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断拼命地摇头,“不是,我不想这样!”
“不,你想!”
我突然抬高了声音:
“你压根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你自己英语考七八分你不觉得丢人,被人说了你反而觉得丢人。而且就算已经在家反省了,还想着回去找人要说法。
要我说,这个事情与他说不说你菜鸡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不说你你也是个菜鸡,这个是事实,不是人家在凭空污蔑你。
你还好意思去找人家要个说法,还要口头警告人家,你是怎么好意思的啊?要是我遇到你这样的情况,我只会觉得自己很丢人,然后闷头努力背单词,拼尽全力也要考得比他还好,然后把成绩单放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我只是以前没好好学,但凡好好学就比他这种人厉害的多。”
看王功正眼眶已经有些发红,我叹了口气,放缓语气继续说:“王功正,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你身体的强大,而在于你的内心。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还是听不进去,可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人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你相信什么,你就会得到什么。
你如果觉得你的拳头能让那个人更服你,那你就用拳头;如果你觉得把成绩单放他面前更能让他敬重你,那你就去努力就好了。你听明白了吗?”
王功正此时已泪流满面,不断的点头说:“一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努力!”
我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说:“行,这样才算报答我们啊!此外,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什么时候把英语考及格了,我就再给孤儿院捐50万,如果你考不到的话,那就一毛钱没有!所以,你那些弟弟妹妹的生活质量就全看你的了!”
“真的?!”
王功正擦干了眼泪,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我伸出小拇指对向他:“君子一言!”
他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也伸出小拇指拉住我的手指:“驷马难追!”
拉完勾,又对了一下大拇指才算真的有灵魂了。
就在我俩完成拉勾仪式后,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哈哈,你两个家伙!”
穿着一身干净利落休闲西装的强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怀抱胳膊倚在柱子上看热闹。
“强哥!!!”
看到他那张沧桑的脸,我赶紧站起来和他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分开之后,强哥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我说:“谁都没告诉,就是想回来给你们个惊喜。怎么样,学校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我特意提这事,就是想让一旁的王功正知道强哥的不易。
强哥说:“唉,学生家长的意见很大,说话不是很好听,我都快被人骂成三孙子了,不过好在老师在中间调解,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过这小子该停课的还得停课,回去以后还得换班级,会从现在的甲等班换到乙等班去,什么时候考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我宽慰道:“那也还算不错了!”
强哥点点头:“是还不错,他已经够得上ba凌的程度了,人家家长一开始非要报警抓他呢,后来还是他那个老师在中间说了不少好话才拦住的。”
说完,他看向一旁懊恼无比的王功正,“小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王功正点头如捣蒜,相信经过这样一堂课后,他以后的人生多少会有点改变吧。
唉,也只能相信吧。
趁着饭馆还没人,我把强哥拉到门外的台阶坐下,给他说起灵姐的事情。
当我说到灵姐对我讲得那些话的时候,我又忍不住难受起来,问强哥:
“哥,你说灵姐为啥不愿见我呢?”
强哥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到!不过以我对小灵的了解,她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难言之隐,不可能是因为单纯生我们的气。”
我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强哥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呢,可只有当亲身经历了一次的时候,才会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的痛苦。
强哥又叹息道。
“唉,真不知道小灵这一年多的时间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我也抽时间去趟泉城找她一趟吧,不管她愿不愿意见我,总得尝试一下。”
“嗯!”
接下来,我俩一根接一根的吸烟,许久都没说话。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便对他说道:“强哥,我们把铁锤他们那些人都喊过来吧,今晚在你们饭馆吃怎么样?”
强哥笑道:“行,那我今晚就正好不对外营业了,就只招待你们!”
我说:“好久不吃你做得菜了,还怪想念的!”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让强哥挨个给他们几个打电话,还提醒强哥别说漏了是因为我回来了,只说店里需要帮忙就行。
强哥在我们这群人里是有极强的号召力的,尤其我不在齐安,强哥基本就是大家公认的主心骨。铁锤老房他们平时没啥事了,也总来找强哥喝酒。
当然,我也没忘了给散打馆的卢哥打电话。
电话打完后,就是我和强哥一起下厨的时间。
说来还真是新鲜,我和强哥认识了八年了,一起打架无数次,一起喝酒也无数次,就是没有一起并肩炒过菜。
分好工之后,强哥负责荤菜,我负责素菜,而王功正则负责给我俩打下手。
正在我们在厨房内“哐里哐当”翻炒的异常热闹的时候,饭馆门外传来一阵刹车的声音。
我笑着看向强哥说:“估计是铁锤他们到了!”
我洗了洗手,打算出去给他们个惊喜。
可,王功正瞅了一眼饭馆门口,突然一脸喜色地看向强哥。
“强爹,是岚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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