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苏妙这样想着。
她的脸本就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如今雪上加霜，再这么重重地摔上一跤，那可就真的没办法见人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脸，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的衣领被人拽住，随即转了个圈，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里。
鼻尖撞上云烨的胸膛，瞬间变得通红，苏妙惊魂未定地眨巴眨巴眼睛，眉眼一片错愕。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那步伐，那姿态，嚣张得六亲不认，就像在逛自家的院子一般。
当他看清抱在一起的云烨和苏妙时，脚步一顿，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云烨松开苏妙，表情仍是淡淡的，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侧眸看向老头，语气中无端染上几分厌烦：“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咽了口唾沫，回想起方才的场面，嘴角疯狂地抽搐了两下，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看看苏妙，随即朝云烨挤眉弄眼，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你先离开。”云烨便对苏妙说道，不忘补充一句：“好好走路。”
苏妙尴尬得小脸通红，急忙迈着小碎步跑路。路过老头身边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谁呢？
当她的脚踏出院门外，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当今丞相。
当初云烨自封为异姓摄政王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然而等云烨真正掌握了实权时，他却又成为了云烨忠实的狗腿子，令天下人不齿，将一张老脸全都丢了个干净。
苏妙觉得奇怪，这两人莫非是要背着她密谋些什么？
她摸摸下巴，取消了直接回家的想法。
趁着四下无人，她打量着院墙，发现左边角落有块石头，如果踩在石头上的话，可以很容易爬上墙头。
心动不如行动，她当真踩着石头爬了上去，随即便看见丞相颤颤巍巍地朝云烨跪下去，一边叩拜一边呼喊道：“殿下英敏神武！殿下千秋万岁！臣请求殿下赐死当今的废物皇帝，只有您才配做北凉的帝王！”
苏妙：“……”
哦豁。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虽然她爹本来就是个只知道生孩子的废物，可亲耳听到别人这样骂，她心里还是会有一点不爽呢。
云烨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听过很多遍这种话，他连半点表情也没给丞相，只是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端起饭碗，拿起筷子。
丞相见状，呜呜咽咽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殿下您怎么吃得下饭的？皇帝名下有三百多个孩子，如果您再不篡位，让他继续生下去，将来那些皇子公主就算人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您淹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您自己残忍呐！”
云烨不仅吃得下饭。https://www.tj268.com
还吃得挺香。
一桌子清清淡淡的饭菜，愣是被他吃出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感觉。
见他不为所动，丞相继续劝道：“您会后悔的，等将来皇帝在每个地方都建满了祈雨台的时候，您一定会后悔的！”
听到祈雨台三个字，云烨的表情总算有了片刻的松动。他淡淡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丞相，声音如同昆山浮雪，铮铮玉碎：“你觉得……九十七公主如何？”
九十七公主？
皇子公主太多，就连丞相不记得哪个是哪个，一脸茫然地问道：“九十七公主是哪个？叫什么名字？”
“长宁公主，苏妙。”
丞相闻言，瞬间收敛起刚刚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皇帝孩子很多，但有封号的却没几个，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长宁公主，便是皇帝最爱的女儿，也就是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女。
她母妃因难产而去世，按理来说，她没有靠山，在人满为患的后宫内，应该生存得十分艰难才对。
可她从小到大连半点委屈都没有受过，皇帝把她养在自己身边，将她给宠上了天。
在她三岁脱口成诗后，皇帝更是对她无底线地纵容，她的吃穿用度甚至超过了皇后娘娘所生的大皇子。
人们都说，北凉或许会出现历史上第一位女帝。
也有人持相反意见，觉得皇帝就算再宠那位长宁公主，将来登上皇位的，也只能是大皇子殿下。
更有人让他们别争了，现任皇帝连实权都没有，谁当下一任皇帝全靠云烨说了算。
还有人说，他赌三毛钱，下一任皇帝是云烨。
总而言之，那位长宁公主苏妙的人生，足够波澜壮阔。明明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却哭着闹着要让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庶子给她做驸马，最近还被人划花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儿。
丞相长长叹息一声，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在感叹皇帝的一堆儿女里没一个能担大任的，又像是在感叹苏妙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苏妙趴在墙头，很是期待丞相对她的评价。
然后，她就听到丞相一脸嫌弃地说道：“原来殿下您说的是刚刚那位公主啊，她小时候还挺不错的，可随着年龄越大，脑子却越来越不好使了。殿下您大可以放心，绝不可能成为您登基路上的阻碍。”
苏妙：“……”
想发火，但老头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干脆直接跳下去，把老头砸死算了。
这样想着，她气鼓鼓地磨了磨牙齿，却见云烨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周围一切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云烨没有拆穿她，而是继续和丞相对话：“所以，你觉得长宁公主是个废物？”
“殿下啊，说她是个废物都抬举她了，您完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她根本没有资格跟您争夺皇位！”
丞相信誓旦旦地说着，可半晌也没有得到云烨的回应。
突然发觉云烨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他的身后。
难不成身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心底怀着疑惑，丞相顺着云烨的视线看了过去。即便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他还是看清了墙头上的苏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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